晴天再一次响起了霹雳，关子亮脑子“嗡”地一声，懵了。
马韧劲：是事实。（镜头特写：他低头停顿了一下，抬头时眼里有泪光。）我们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情，也不会袒护什么人。只是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搜捕工作上。（说到这里，马韧劲声音哽咽地说）：作为局长，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心情十分难过。
“哦。”郑心海应了一声，说：“你怎么不问我这两天关机去了哪里？”
马韧劲：没有。前段时间有许多猜测，但据警方调查，究竟什么是引起疑犯丧心病狂地杀人的直接原因，目前仍是个谜。
“哥们，你的地板没铺好，不平整，看把我摔得，都爬起不来了。”他说。
“我去那里干什么。”关子亮说：“不就是发现几例艾滋病例吗？看把那些当官的紧张成什么样。”
闻到酒精香味的关子亮又恢复到从前的乐观和自信。
关子亮苦笑：“是，我明白，但我走累了，光脚歇歇总可以吧？”
“是么意思？”
说完，两人都仰身靠在椅子上，只顾吸烟，一言不发。
“喂，苏小鸥吗？嘿嘿，根据可靠情报，关子亮去了你那儿……你别不信啊，我敢打赌……输啊，输了你请我喝酒，对了，你是应该请我喝酒，我帮你洗脱了那么大一个罪名，你难道不该请我好好喝餐酒？哈哈……”
让关子亮颇为意外的是，周宁是和段平平一块来的。
“你起不来，鬼信你。你大概只有在女人床上才起不来。”郑心海指着他骂。关子亮伸手夺了他的酒杯过来，反手丢在地上。一会儿，郑心海也坐到地上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瓶酒，没了酒杯，干脆一人抱一瓶子，痛痛快快地喝。郑心海专拣记忆深刻的事情跟关子亮描述，他说：在提取村长的血样时，村长似乎有些明白出了啥问题，惊恐地蹲在地上，双臂把缩成一团的身体抱住，头埋在胸前，用脚尖不停地碾踩着地上的蚂蚁。说来也怪，他蹲的地方不停有蚂蚁向他进攻，这些蚂蚁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排着队伍，前赴后继地向他涌来，仿佛村长是一块大大的，散发着蚂蚁们喜欢的味道的食物……后来，当他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一下子崩溃了，双手死死拽着郑心海说：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狼嚎般地大哭，他哭的样子特别恶心，眼泪、鼻涕、甚至连小便都一齐下来了，想不到他那么瘦，身上却有那么多水分……郑心海觉说得特别恶心，关子亮想吐，立马跑到卫生间去了。
柳云镇的老百姓都在传言，说前几天，有个在苍原县足浴城做按摩的小姐经检验得知自己患了艾滋病，这位小姐很绝望，就用针管抽出自己的血，注射在超市卖的西瓜中，被抓之后供出自己是瓦屋场村的村民。这件事虽然危害不大，但却引起了老百姓的恐慌。人们传得有鼻子有眼，说这几天县市卫生部门与疾控中心派人到瓦屋场，对这个村的许多村民作了验血检查，结果发现这个村有很多人得了这种病。现在，人们对这个村感到十分恐怖，私下里称它为“艾滋村”，同时生怕这种病毒像洪水猛兽一样向周边村镇席卷而来，许多人因为恐慌而跑到政府部门去反映情况甚至闹事，政府采取很多相应措施，甚至发动媒体撰文避谣可都无济于事，可怕的消息就像一场瘟疫四处蔓延。
关子亮闷头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关子亮拨周宁的手机，通了，但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想想只好拨他办公室电话，不料接电话的人就是周宁。
马韧劲：这两天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我们清楚的搜捕范围在十到十五平方公里，但是考虑到疑犯还会冲破封锁，寻找食物和水，所以警方实际控制的规模仍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当然，指挥部还会根据情况不断对战术进行调整。比如：在外围紧守、加强封锁的同时，密布的大中还架设了许多小，不断增派警力、增加设伏卡点、采取明岗暗哨相结合、搜索蹲守相结合、动静互补的方式方法，把包围圈不断缩小。
关子亮走后，郑心海拨通苏小鸥的电话。
苏小鸥也看了当晚的电视新闻。
“我还告诉你一个不幸的病例，有个叫张三枚的妇女，一家三口连吃奶的娃娃都被感染上了艾滋病毒……真他娘的惨。”
好在周宁还算识相，他说：“好吧，你等着啊。”
关子亮打开车门，很客气地把他俩请进车里，然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嗖”地一声飙了出去。
可是喝着喝着，两人又开了第二瓶。
马韧劲：警力的多寡是相对的，目前在山里搜捕的民警和武警在200人左右。冲天溪山高林密，也许派更多的人上来未必就会有效果。山太大，包围圈小的话，怕围不住，包围圈大了，他在里边可以自由活动，因为他对山上的环境很熟悉。
记者：目前搜捕工作主要困难有哪些？
关子亮拉下脸，不理他。
“哥们，以后这习惯改了啊。”关子亮正色宣言。
苏小鸥还在办公室加班，整理杜斌的从警日记。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她以为是关子亮打来的，拿起电话就说：“是不是喝醉了连门都找不着了？”电话里无语。顿了顿，滕青青说：“是我。”她接着说：“朋友一场，我不想瞒你，关子亮来了我这里……半夜三更的，我不能赶他走，如果你同意，我就留他在这里过夜了。”滕青青不给苏小鸥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好了，你背他走吧。”关子亮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么说，便帮他把周宁弄出来放他背上，然后跟他说：“你告诉他，我今天不是冲着王修平的事，而是冲着哥们义气打的他，他要是能原谅，将来不管山高水低，哥哥都认他这个兄弟，王修平的事上头追查我一个人承担。”
记者：目前的警力是不是还不足以擒住疑犯？
周宁的口气变化很微妙，关子亮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看到电视报道，以为自己被撤职了？
关子亮继续装蒜，说：“我能不能不到你办公室来呀，哥哥我现在挺没脸见人的，求求你过来一趟行吗？”
他姑妈说：“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周宁说：“那你上派出所来吧。”
关子亮一口喝了第二杯，说：“我明白吊。”
记者同期：请问马局长，最近搜捕工作有什么新进展？
“哎，周宁你小子怎么回事？打手机不接，玩什么人机分离啊。”
关子亮说：“张祖全的。”
翌日一上班，她就给关子亮打电话，可是电话提示机主已关机。
记者：据说在这次搜捕行动中，苍原县刑警大队牺牲了一名警员，请问这消息是真实的吗？警方为什么要对这个事情进行保密？是否有意袒护什么人？
三杯酒落肚，两人按照老规矩，慢慢喝，说好控制总量，就这一瓶酒。
“哎哎，老关你这是干嘛？”周宁急道。
这是她下午从市公安局宣传科拿来的材料，市里准备让各媒体重点宣传杜斌的英雄事迹。
关子亮正在去柳云镇的路上。
回到病房，关子亮打开电视机，习惯性地躺在声音和画面中发呆。
主持人：观众朋友们，这里是苍原县明溪镇瓦屋场村，搜捕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每天的搜索情况都向这里汇总。
当天下午，关子亮赶回市里。他先去医院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再去院长办公室打声招呼，很巧，院长也正找他，告诉他：郑心海给医院打过很多电话找他。关子亮赶紧掏出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郑心海大笑：“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他现在明白龚传宝为什么会疯狂杀人了，换个位置想想，一个彻底绝望的人，与其成天生活在恐惧之中，还不如成为一个杀人的疯子。
记者：杀人动机这方面的调查有没有新的进展？
段平平见此情形，只好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情跟关子亮彻底坦白。
“怎么？你也去了瓦屋场？”郑心海问。
“你还有理了。”
不不，不能成为疯子。尽管关子亮现在用不着换位思考，但他说什么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懦弱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