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也不怎么信,说:“有这事?我看人家用功的孩子,搞学习都不记得睡觉,还要大人喊起才去睡那么一会,哪里有靓妹子这样不当回事的?六子,这关系到孩子的终身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杨陆顺呵呵笑道:“死读书读死书的那就书呆子,眼睛读成高度近视、读得懵懂不晓得人情世故,那不是糟践了孩子?靓妹子这种心态就最好了,而且妹子又漂亮,表达能力又好,我看不一定走老路,可以报考艺术学院什么的,当演员搞节目主持,不挺好么,关键还可以离开我们这穷乡僻壤进大城市呢。”
易靓就高兴坏了,跳到杨陆顺面前问:“杨大哥,你是见过世面的,那艺术学院好考不?”
杨陆顺随口就冲李姨说:“现在不是有特招么,叫易书记联系联系,保证没问题,现在搞艺术吃香呢,你看电视里的那些人,跟靓妹子比起来强不了就几分,不就是打扮得新潮点么?”
李姨听了有特招就动了心思,都说妹子大了心思难得集中在学习上,万一考不起大学还得重读,最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不禁热切地问:“六子,是真的不?你原来读过大学,肯定晓得招生的一些情况,这事怕还请你多费心了。老易成天不落屋,他有什么心思去打听这些东西,再说他不见得清楚情况嘛。六子,李姨就拜托你帮忙好不?”
杨陆顺就连忙点头表示愿意,还直喊包在他身上。等告辞出了门,沙沙诧异地问:“六子,你有什么本事搞到大学特招的指标啊?”杨陆顺笑了笑说:“现在我春江的同学都还混出了点眉目,到时候易书记真上去了,我再费心跑跑,应该没问题,靓妹子是还符合艺术生的要求,人漂亮嘛。万一易书记没上去,打几个电话去问问,能成最好,成不了那我也没办法喽!”沙沙就噗嗤一乐:“嘿,你这家伙也学着开空头支票了啊。”
杨陆顺在易书记家没得个实信,只身又去了江主任家,他是县委常委,在切之列,怎么着也得去表示慰问慰问,这不江主任在家看着电视里的《空城计》,摇头晃脑地哼着手还一下一下按着节奏拍打着沙发扶手,好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令杨陆顺很是不解,心说其他常委个个跑地区有门路的听说还去了春江,这老江倒象个没事人儿一般,莫非他心有成竹?
还没等杨陆顺开口,老江眯缝着眼睛说:“小杨,千万莫安慰我,这几天我真的听腻歪了,好象我下了就活不成了似的。我都这么把年纪,比地委孙书记还要大,跟省委书记同年,没本事做到省地级领导,下了也无妨啊。”
杨陆顺嘿嘿笑着说:“江主任,您真是心地无私天地宽啊,把得失看得如此淡薄,真高人也!”
老江摇了下手说:“高到不是高人,老朽也。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去年中央就在喊领导干部不搞终身制度,要青年队伍,中央级别的大领导说下就下了,我这小小的县团副,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就算勉强还混几年,不还是要下啊?再说我一直是服从组织决定,上是组织叫我上的,当然组织叫我下,我就要无条件地下咯。”
杨陆顺心里暗暗好笑,说得这么恬然那你还跟刘书记他们一起去地区做什么?可嘴巴里叹息着:“江主任,听了你这番话,我都有点顿悟的感觉,这就是思想境界的问题了,我还得多努力学习啊。”
老江哈哈一笑说:“你这小杨真会说笑话,顿悟什么?难道你还要辞官不成?你可别跟我学,我老了是该下,你年轻,正如主席说的,你们是八、九点的太阳,世界归跟结底属于你们!”但马上收起了笑脸,他确实不怎么在乎下不下的,人家县委书记县长喊下都要下,一个县委常委不至于令他吃不下睡不着,可对着眼前朝气蓬勃的杨陆顺,他还算清楚这人的底细,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他按目前这样圆滑做人,不说县委书记,一个副书记是迟早的,熬够资格就成,有必要跟他交次心,算是以后有求于他的先期投资吧,就用低沉地声音说:“小杨,你到县委办不到一年半吧?”
杨陆顺见刚才还一脸灿烂的江主任忽然就变情绪,而且还是出来没听到过的略带点沧桑的口吻,知道他有话说,连忙点点:“去年元旦后进的县委办,要到六月才一年半。”
老江欠身从茶几上拿起烟敬了根给杨陆顺说:“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可还算相处得比较融洽,是吧,对我这人有什么看法?”
杨陆顺接过烟,先替江主任点上,自己则把玩着烟卷儿,掂量着说:“江主任,我一个后生晚辈,怎么敢当面评价您呢,但我个人感受而言,您是个敦厚朴实的长者,对我可以说关心备至,我能有今天,您是费心栽培了的。不管您的出于对工作负责、对同志负责、对部下负责,但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对我的谆谆教诲。”
老江点点头,虽然六子的话有点拍马屁,但还是很符合实际情况,没有奉承得无边无际,颇为满意地深瞅了六子一眼,说:“六子,你还算没把我捧上天,可也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会说话多了。别害臊,你不去适应环境,那就得有权力去改变环境,要不然你就只要转变自己,这很正常,俗话说人不要奉承,只要话说得好听,这就是人之常情了,不过你还是有你的原则,不象某些人拍马屁的话令人作呕,根本不去顾及被拍人的感受。”见杨陆顺在尴尬地笑,就慈祥地说:“当面说这些是有点难为情,你怕是不晓得,我见了地委的领导,同样跟你差不多,也要拍马屁说奉承话的。从进政府机关到现在,根本不觉得说奉承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习惯就成自然了。”
杨陆顺听老江这口吻浑然是把他当成了小朋友,心里就清楚他怕是真要下了,但对于江主任这样的南平多年为领导的人却是丝毫不敢轻慢,说不定他的某个关系还能帮自己一次,脸上就益发虔诚,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老江话题一转:“你来看我,我多少知道你的来意,安慰安慰我这老头子,当然也想打听点情况,其实我也不很清楚,这次实在太突兀了,可以说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地委究竟是何用意。不过我略微猜测到了点什么,但只是按我的经验去猜的,实际情况我跟你一样毫不清楚。我认为这是地委孙书记王专员加强领导的手段。中国人历来讲究资格,就好象你六子三十岁就当了县委办副主任人家不服气,不是你没能力,而是你没资历,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是习惯上的想法,人人都有,没什么奇怪。地委孙书记虽然五十岁了,可下面的县委书记县长比他年纪大的多了,都是些老字号,经历了文革的动荡,受了改革的洗礼,甚至南风县的人大主任曾经就是孙书记的老领导,你说怎么去领导这些人,又怎么带领这些人去工作?上次孙书记到县里来,跟刘书记那么亲热,无非是一种领导风范的表现,可老刘却似乎是理所当然。还有行署王专员就更年轻了,年轻得让好多人嫉妒。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总不能事事拿职务去压吧?还不弄得天怨人怒啊。所以只有下了这些老鬼,提拨点新生力量,你应该知道,对于提携你的领导,而且还是破格提拨的,你会怎么样,会感恩戴谢、会记得一辈子,我琢磨着,这就是最终目的。恰巧又合上了大气候,就是这孙书记不改,省委新班子稳定后,也迟早会考虑这些问题的。不过实在动静大了点,好象违反了孙书记的初衷呀?这就让我不理解了。还是静观其变吧!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是下定了,年纪过了五十五岁又还是副职,弄得好还有个二线职务,弄不好,怕是赋闲在家带孙孙咯。”
杨陆顺就惋惜地说:“江主任,您下了,是县委领导们的损失哟,别人不知道,我却非常清楚,县委这摊子不是随便换个人就理得抻的。”
老江呵呵一笑,语气轻松起来:“你又拣好听的话逗我这老头子开心,当主任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无非是会议材料搞一搞,大小会议到一到,有空出门跑一跑,领导活动跑龙套,这是谁说的,你怕不得忘记吧?”杨陆顺就赧然,也跟着呵呵地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静观其变是高招,没几天地区就调整了干部人事的改革方案,放宽了些许条条框框,就连必须下了县委书记县长们也不计前嫌给予了很妥善的安排,县委刘书记去了县人大任主任,古县长回了西平任政协主席,南平县委除去老江年过五十五岁必须下,其他都安然无恙,顾副书记出任南平县委书记,从外地县调了名县长张国盛,阚副书记没调得进地区,还进了一步任三把手副书记。根据地区的新精神,县委班子还增加了一位副书记,但成员总数不变,就由原政法委李书记担任,仍兼任政法委书记。原来呼声很高的城关镇易书记没动,缺空的县委办主任居然是新平乡书记谢万和!老江则去了人大当副主任,继续给刘书记,不、现在应该叫刘主任当管家。
当人事任命尘埃落定,杨陆顺就呆若木鸡,不是冤家不聚头,转了一圈,又成了笑面虎的部下,莫非冥冥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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