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回了南平,马上就找顾宪章,起心并不想讨好他,可顾书记的爱人却是沙沙拉进歌厅的,现在有了风吹草动而不提醒老顾,万一市纪委真有啥行动对顾书记产生了不好影响。这误会就大了,不仅要通知老顾,老马那里也得提醒提醒。只是老顾老马在陪市委组织部新上任的副部长,就不好打扰,只是跟小曹秘书打了个招呼,转告顾书记他晚上再登门汇报工作。
说来也好笑,沙沙搞的歌厅,杨陆顺自己也没去几回,只听说生意一直很好,沙沙退股后生猴子的气,更是不登门半步。也只是听说猴子和苏明明比沙沙还回经营,经常是包厢全满,甚至通宵营业,眼见得才下午回点多,去办公室嫌晚,回家又嫌早,估计猴子应该不会这么早守在歌厅,忍不住好奇,就叫小周转去王中王,看看究竟。老远就听到歌厅放的流行音乐。
才到歌厅前坪,坪外停着县委的一号车,杨陆顺心想莫非顾书记晚上要在歌厅招待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推门而入。服务台一个女服务员就态度很热情地问:“先生,是不是来唱歌的呀,楼上雅包还有几间,如果您现在不订下来。等会就没了哟。要是没女伴的话,我们歌厅负责给您找陪歌伴舞的女伴。”
杨陆顺笑着说:“我不是唱歌来的,是找你们老板苏明明有点事。”那服务员笑容就淡了些许,还是礼貌地问:“请问您是谁,苏经理很忙的。”
小周恰好进来听到了,说:“我是明明的好朋友,你说周基政,她一定会见我们的。赶紧去啊,耽误了事,叫你们老板开除你!”
那服务员就笑得勉强起来,转身向经理室走。杨陆顺和小周尾随而去,那妹子到了经理室外站住,说:“你们先等等。还不知道苏经理见不见呢。”
小周一扒拉她说:“你新来的吧,连我们都不认识,我自己叫明明。”也不等那妹子阻拦。就敲着门喊:“明明,是我周哥啊!”杨陆顺笑着在一旁不言语。
门哗地拉开了,杨陆顺眼前一亮,穿戴时髦的苏明明更加艳丽夺目了,难怪猴子不情硬要戴“绿帽子”离婚呢,才想说话。不想苏明明说话更快,巧笑着道:“哎呀,原来是杨县长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快请进来坐。周哥你也是稀客,嫂子都来唱几次歌了。你就是没时间。”转脸却拉着脸训斥那服务员:“你怎么搞的,叫你们平时多注意认识县里领导。还要周哥亲自来叫门。得我去迎接才不失礼嘛。”
杨陆顺没在乎什么,微笑着进了经理室。迎面见到小黄笑嘻嘻地过来了:“杨县长。真巧啊。抽支烟,哟,周哥也来了啊。”
杨陆顺接过烟说:“小黄,是不是顾书记晚上要在歌厅招待市委领导啊?”说着就坐到了沙发上。
小周也接了烟,跟小黄握了握手,只是没说话。
小黄说:“应该是吧,顾书记叫我来订个好包厢,正好顾书记还在念叨杨县长去了市里,赶不上陪贺部长喝杯酒,这不正好回来了么,晚上在县招待所宴请贺部长,杨县长一起去吧。”
杨陆顺有点矜持地说:“哦,那怎么好意思呢。”
小黄说:“杨县长,你还有事吧?顾书记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要不等快吃饭了,我来接你去?”
杨陆顺就挺满意‘小黄的善解人意,笑着说:“那你赶紧回去交差。”
送走了小黄,苏明明这才开始尽地主之谊,笑着说:“杨县长,要不我让猴子来陪你说话?说心里话,我还真有点怕杨县长呢。”
杨陆顺其实也没什么事,既然小黄呆会要来接他,也就不好坐坐就走,故作四下打量,说:“我有什么好怕地呢,生意还好吧?”
苏明明就感激溢于外表地说:“杨县长,我对您应该是敬畏多点。要是没您好心安排我进棉麻公司,我也就没有今天了,您的恩德,明明这辈子都记得,只是能力有限,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特别是您和刘霞姐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杨陆顺心说你们都好得要结婚了,我还犯的着做恶人?就打了个哈哈说:“猴子都离婚了,你们才好上的,这事你用不着内疚,更不要怕我,恋爱自由嘛。我看猴子还是蛮有福气的,知道找你这个聪明能干了又漂亮地妹子做对象。”
苏明明忙谦虚道:“杨县长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沙沙姐呢,我之所以敢接手歌厅,全是沙沙姐教我的管理呢,现在生意还过得去,只是我没沙沙姐能干,始终赶不上沙沙姐主持歌厅时候的生意。还是叫猴子来吧,我、我都不晓得说话。”
杨陆顺知道明明是想缓和他们的意见,但他不想就此算了,猴子太不够朋友,就笑着说:“猴子也是局里的领导干部。怎么能随便离岗呢。明明,现在正是新棉收购旺季,你可别耽误本职工作哟。”
苏明明脸一红,忙检讨道:“杨县长,今天我是不应该在旺季请假的,实在是黄师傅打电话去找我,叫我来歌厅安排好晚上地招待工作。我在政府里工作过也知道,接待上级领导是份政治工作,得搞好才行,所以我才请假的。平常都是很按时地上下班。”见杨陆顺小周手上的烟抽完了,赶紧敬上烟,又开了抽屉,拿出两盒硬包中华烟,很恭敬地放在他们身前的茶几上。
杨陆顺拿起烟看了看,笑呵呵地说:“明明现在是大老板了,这么贵地烟出手就是两包,算算,这可是你在棉麻上班小半月工资哟。我们就还是不要了吧。”小周也说:“是啊,都这么熟了,还搞这些做什么。”起身接过杨陆顺手上地烟,就要还给苏明明。
苏明明哪能收回,跟小周打架一样推来推去,涨红着脸说:“杨县长,周哥。你们难得来一回,小妹我敬包烟实在都拿不出手呢,要不沙沙姐给我和猴子这个发财生意做,我、我就是想敬你们好烟都没资格呢。杨县长不收这烟,就是没把我和猴子当朋友。”
杨陆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周和苏明明客气着,就是不开口答应接烟。他不开口,小周只能努力劝说明明。当然要是换了单位上熟悉接待的人见领导不要单包包烟,自然就会想到肯定是领导嫌少,必定会换成一条。可见苏明明到底是女人,始终大气不了,见苏明明脸上都出汗了。杨陆顺才说:“既然苏老板这么客气,小周就拿了吧。不过下不为例啊。”又问了问歌厅经营情况,小黄就开着车返回来了,说是顾书记请杨县长先去县招待所。到点就一起吃饭。
不到五点半。顾宪章等县委领导就陪着市委组织部贺部长到了招待所,贺副部长是省委组织部空降下来地。四十来岁人,传言是市委换届后的新任组织部长。是以顾宪章等人都不敢怠慢。贺副部长此行只带了个办公室副主任。连同司机,南平县委居然就来了近两桌地陪客。县委常委们基本到齐,县组织部也来了几个人,那贺副部长显然很满意南平地盛情款待,不断听到他哈哈地笑声,对敬来的酒毫不畏惧,几乎是一口一杯。不过市委组织部地领导水平就是高。谁来敬酒都不推辞,就是要求全桌人一起干杯,不然他就不喝。基层的车轮大战被破解了。但这样喝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避免了喝醉,至少南平的大部分陪同吃饭的都是县里身居要职的。大事小事太多,自然是不敢喝醉。杨陆顺酒量要好点,可也没到敬贺部长一杯,他喝七、八杯的能耐!几轮敬酒后,就都端起了饭碗吃饭。贺部长吃饭还蛮快。几扒几扒一抹嘴就完事了,虽是第一次跟南平干部们吃饭,可他熟络地象在自己家一样,笑咪咪地说:“顾书记朱县长,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现在就去楼上洗澡,晚上好领略高部长等人地歌喉。”他一起身,大家都要放筷子,随同的办公室副主任解释道:“顾书记你们就慢慢吃,贺部长吃饭快是有历史了的,千万别饿着各位领导,我陪贺书记上去就行了。”
高峻身为组织部长,自然不敢怠慢线上的领导,也就匆匆扒了碗饭。带着组织部的人上楼去陪同领导。顾宪章朱凡祖亲自陪着出了饭,也算完成了任务。如果不是看在贺副部长是即将接任的市委组织部长,完全可以不出面陪同地,由马峥嵘及高峻接待就已经达到规格了。所以顾宪章吃完了饭,笑着对杨陆顺说:“陆顺。我们也到楼上去歇歇饭气去。”其实也想听杨陆顺具体会汇报些什么情况。马峥嵘则眼巴巴地看着顾宪章和杨陆顺走了,他清楚杨陆顺去了市里,多少会有点新消息,无奈得陪贺副部长,只能悻悻地去了贺部长的房间。
顾宪章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接过服务员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擦脸,杨陆顺自然有服务员递上第二条毛巾。可他不想太放肆,就进了卫生间,放开热水笼头,自己痛快地洗了把脸,倒让服务员妹子很感动,悄声说:“杨县长最体谅我们服务员了。”杨陆顺笑了笑,他确实不愿意享受所谓的待遇服务,些许小事让服务员做了。就能体现领导干部地优越性了,保不齐人家边服务边心里在骂娘!
等服务员泡上茶退出去关上门,顾宪章说:“陆顺,到市里怎么不多留两天,得好好会会党校地同学嘛。”
杨陆顺说:“顾书记,就是会了党校的同学,听了些消息坐不住了,才急着回来地。”
顾宪章没发话,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漂浮的茶叶,杨陆顺接着说:“唉,说起来我还得做检讨。要不是沙沙一定要请舒姐子参与歌厅,也就没这事了。我听说市里对我们地王中王歌厅盯得很紧,就是因为不少人反映助长了公款消费。当初我让沙沙退出来,也是听了些闲话。只是没想到,居然惊动了市里。”
顾宪章眉毛一轩,心想怎么我就没听到风声呢,难道陆顺是从周益林那里得来地风声,要是市纪委留心上了。还真是麻烦事,我说陆顺怎么就要沙沙退了股的,感情也是怕担风险啊,就说:“唉,我也是拿你舒姐子没辙,老说闷在家里无聊。心说国家都提倡搞第三产业了,还以为你舒姐子搞对了门路,我也是疏忽大意了啊。陆顺,还真亏你提醒了我。我当了多年地县委副书记、书记,难免得罪不少人,自己堂客开歌厅。生意好了,肯定是有人拿着当把柄。陆顺,你跟我说实话,情况严不严重?”
杨陆顺斟酌着说:“顾书记。你也晓得我那党校同学周益林是纪委常委。能在纪委常委会上提出的议题,应该说是纪委比较重视的吧。不管严重不严重。我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好。说心里话。王中王歌厅在南平也太招眼了,我下午去歌厅问了问情况。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利润来至县里各单位的消费,当然必须地接待肯定少不了。但、但不明其因的群众百姓,还以为是干部们自己娱乐的消费。何况别有用心的人了更会夸大事实,天晓得告状信里会写些什么呢。”
顾宪章轻蔑地说:“现在不是‘邮票八分钱,纪委查半年’的时代喽。如今寄封告状信的成本也比过去提高了近三倍,我看他们会折腾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