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在成都,早餐吃面包蛋糕都是不地道的,真正的四川人不会放弃早餐这么一个天时地利纵向珍馐的好时刻,而不会拿点速食的舶来品去糊弄已经蠢蠢欲动了一整夜的脾胃。
范萍萍是地道的川妹子,一肚子苦涩难咽的冰咖啡实在是不足以充当早餐这么一个神圣的代名词,她从咖啡馆走出来便脚步不停,敏锐的嗅觉已经判断出这条街内最地道的美食藏身何处。
渣渣面是个好东西,看着红吃着香,红油的辣汤底等着白水煮熟的棍棍面的临幸,噗呲一声的水花响像是完成了一桩古老的仪式,上头再缀几根绿光溜秋的小青菜和黄不拉几的豌豆碎,勉强也能算得上是荤素搭配,均衡营养。
范萍萍小小一个个子,平时吃个一两都得剩,今天她却觉得自己饿坏了,饿的肚子里颠鸾倒凤惶惶不知安宁。好不容易等了个位置,小板凳上一坐,折叠的坐姿按下了肠胃的开关,她更饿了。
“渣渣面一两!锅盔有新锅出来咩的?来个,再来盆血旺。”
两手抓面的嬢嬢听得一愣,神思一分差点当不起那称重的杆秤:“嘿,娃子哦,早起来吃这么多撒。”
锅盔在肚皮中间划上深入肌理的一刀,粉蒸肉连着碗一起塞进了它开膛的破腹里,老板把持着力道的手腕微微一抖,锅盔便成了。
范萍萍右手筷子左手锅盔,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额角的汗珠子带着眼尾的水珠一起奔涌而下,落在碗里头更添了三分咸意风味。
“哦!巴适得很。”
嬢嬢全盘扑在了面桶里的一颗心此时也分出了三瓣,十分体贴地留给了这个看起来大早上就受了大打击的娃娃,“辣得哦!汗一哈流下来了。”
“嬢嬢你忙。”
“我忙,我忙。”
带着一身刺鼻的辣味回到家里,半夜三更跑出去鬼混的未婚夫已经回来了,门一打开朱珠便闻到了一股子辛辣的气味,这让他本来已经稳定下的心此刻又不自觉的浮躁起来。
他话语间没忍住地带了几分怒气:“你跑哪儿去了?”
“吃个早饭,”范萍萍说,“顺便再见了个老板,谈了笔生意。”
“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范萍萍没回答他,只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这就认了?”
“没什么认不认的,”朱珠从沙发上起身,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叠起来的几丝褶皱,“一身的味道……衣服脱下来,我来帮你洗洗。”
范萍萍尖叫出声:“别过来!”
朱珠置若罔闻,依旧冲着她走过去:“赶紧脱。”
“脱个屁!”范萍萍发了飙,直接把自己手里挎着的包包当铅球给砸了出去,“姓朱的,老娘认识了你两年,你先表白你先求婚你他娘的先把我给招惹来的,搞了半天你居然是个同性恋?”
朱珠的步子止住了。
“那我是什么?啊?我是什么?我就是你端正形象的一个工具,我他妈是你形婚的工具!”范萍萍一健步冲上去就开始疯狂地锤砸朱珠,“我是人啊,我是人啊!”
朱珠不动如山,似乎这听上去砰砰声挺大的伤害打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眼皮子都不需要动弹一下。
“你喜欢我,我娶了你,这不对吗?”
“对你妈的狗屎!”范萍萍大骂,“你不爱我干嘛要娶我?干嘛要娶我?”
朱珠叹了一口气,眼神撇去了别处,范萍萍甚至都能从他眼里看到刚翻出白眼的痕迹。
“爱?这世上爱而不得的多了,我也是其中一个,”朱珠撑着最后一点耐心跟她解释,“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你喜欢我,我就站在你身边让你喜欢,你只要帮我应付这个身份,帮我稳住我的家人就好。”
范萍萍三观差点被这番解释给击溃,“朱珠,”她有点不可思议,“你这跟鸡屁股一样的鸟屎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你脸上挂着的到底是人脸还是猪皮?”
“粗鄙。”
“行,我粗鄙,你喜欢温柔敦厚的,”范萍萍早就想通了,她回来也不过是做一个最后的确定,“分手,赶紧分手,趁着现在老娘还没嫁,分手。”
“分手?”朱珠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轻嗤笑了一下,“你怎么分手?”
范萍萍也不甘落后的冷笑起来:“房子是你买的,我走,我搬,剩下的也没什么共同财产,你拿你的卡,我拿我的钱,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谁问你钱的事了?”朱珠很疑惑地看着她。
范萍萍反唇相讥:“我们直接还有别的事吗?”
朱珠:“钱不重要,就算重要我也不会给你。关键是你喝了我的血。”
范萍萍这才想起年前的事儿,朱珠带着他回到那个深山沟沟里的家,他们两在全族的见证之下滴血入酒再互相交杯,据说这是他们家最具传统意义的婚礼形式。当时范萍萍还挺得意,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优秀姑娘,公爹见了一面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给迎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