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的笑停在了自己扁平的脸上,因为他本来就长得畸形长得难看,所以这笑容挂在他脸上跟哭似的,哭也是笑,笑也是哭,
张老板大大地缓了口气,跟拍苍蝇似的一下就把这个动弹不得的小怪物给拍下了胳膊,他的这只胳膊上坑坑洼洼血流不止,已经没有多少好皮肉了,他倒也是聪明,直接拿起电话就打120。
可听了半晌也没人接,张老板茫然无措地问我们说:“这这这……这怎么打不出去啊这……”
何老师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在地上趴着的张家父女,语气轻飘飘的,聋子都能听得出来这语气里明晃晃的敷衍:“谁都出不去,它不愿意让我出去。”
“谁……谁……”
何老师的声音简直要降至冰点:“你的,儿子。”
张老板瞳孔一缩,直接跌倒在地。
何老师:“说说吧,你是动了什么禽兽心思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推上了床,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要把这个注定是悲剧的孩子给留下来?”
那只小怪物好像知道了我们这边谈论的主题是它,它硬是从喉咙里咔着声音哼唧哼唧地笑了起来,明明是一副恶心又稚嫩的面容,我硬是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带着滔天悲愤的嘲讽。
张沅沅不知道什么时候缓过神来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我还以为她在看自己那只被啃掉的乳(首),没想到她直接抚上了她已然平坦的小腹。
“我的孩子呢?”她尖声凄厉地叫嚷起来,“我的孩子呢?!”
我看了看那只怪物又看了看她,一瞬间突入其来的心生不忍——哪个母亲能承受一个孩子长成这幅样子?
张老板一下转了头,他嘶声问道:“这是谁的孩子?沅沅,这是谁的孩子?”
张沅沅眼里头早盈满了水光:“是你的,爸爸,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作孽啊!”张老板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伤了,直接抱着脑袋痛哭起来,“真是作孽啊!”
“到底怎么回事?”何老师似乎听出了内里隐情,直接厉声责问。
张老板说:“是我作孽,沅沅妈妈走得早,我担心别人进门会让沅沅受苦,所以一直一个人带着沅沅,从小到大把她给宠上了天,却没想到会把她给宠得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何老师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相依为命。”
我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地看向了他。
张老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相依为命,沅沅只有我,我也只有沅沅……”
我问:“这他妈的算是什么理由?天下间相依为命的父女多了去了,哪个能生出向你这样的歹念?”
“是我……”
张沅沅忽然大声尖叫起来:“不是,不是的!”她恶狠狠地从父亲的臂弯里爬出来瞪着我们,“不关我爸爸的事儿,是我,是我先爱上了他!”
“从小到大,”她又凶又悲哀地开始回忆起来,“从小到大无论是男孩女孩,是同龄还是长辈,他们都会在我身后骂我是没妈的孩子,尤其是爷爷和老爷爷家那一群人!他们就为了我爸爸不肯再娶,所以对我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从小到大我就只有爸爸,我也只会喜欢爸爸!”
“所以你就......”
她这时候挺了挺胸膛,似乎很骄傲一样:“我就给他在酒里下了药,我不想结婚,外头的男人和我从小到大碰到的只会在我背后说三道四的男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恶心!但是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我爱的孩子,所以我就一定要和我最爱也最爱我的爸爸一起生……我会疼爱他,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让他受到半分我受过的委屈!”
我很想反驳,我想告诉她这是乱轮,是为世间不容的畸形而病态的感情,但是她在我面前如此自信和骄傲,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她打心底里就已经给这场爱情盖上了合理的标签。
在我旁边,何老师却是冷冷一笑:“那你的孩子呢?”
张沅沅的目光还是有了怨恨,“难道……是你……”
“不是我,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干,”何老师轻声说道,“在此之前,你们家那个快一百岁的老人家早早发现了这场孽缘,拼着拒阴司落地狱的代价也不想让噩梦成真,他托人把自己带回了你们身边,让自己原本福泽深厚的灵魂上沾了鲜血,硬是从你的肚子里剖出了一个怪物。”
他伸手一指,逼着张沅沅认清了现实,“刚才把你吓到的怪物是不是很可怕?他就是在你肚子里孕育出来的孩子,是你一手培育出的畸形怪胎!”
张沅沅捂着嘴巴瞪大眼睛往后退缩了几步,看着那个动弹不得的恶心小怪物不敢置信。
何老师:“这是你违背了规则的代价,可惜有人太爱你了,拼着一条已经死了的命也要把这个祸害从你身上拿走。张沅沅,我看你才是那个祸害!”
何老师这话说得伤人,本意也是冲着骂醒张沅沅去的。不过张沅沅似乎并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还是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往那只怪物身边挪过去。
何老师也没意识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哎……哎哎?”乱七八糟叫唤了两声,也就无言以对了。
张沅沅终于挪到了这个怪物的身边,她一点踟蹰都没有,直接抱起了这个血肉模糊的孩子:“宝宝!”她流着泪哀声呼唤,“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突发情况,果然,这世间人都不怎么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