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小皇帝突然站起身,眼睛亮亮的,“听说平阳侯家中嫡子聪颖能干,弱冠之年便已将家中产业拓展天下,便是那奕朝的首都朝歌,也有你祁家的产业。此话是否为真?”
平阳侯眼角猛跳,他弯腰行礼,缓声道:“犬子虽有几分小聪明,却也是因我朝兴盛,才能得以做些买卖。这遍布天下,却不敢托大。”
“那既然平阳侯世子如此聪慧能干,这善款一事便交予他来干吧?想必这些银子,世子很快能挣回来。”乐清面上一派天真。
平阳侯差点吐出一口血,这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他一人薅吧?
这么大一笔钱,官员均摊还好说,全由一人承担?这是要掏空他祁家啊!
他正要反驳,却见乐清又道:“朕做了这番决定,晚上皇考肯定不会再骂我了!朕定会在皇考面前好好夸奖你!”
看着小皇帝状似天真的脸,再看看周围官员脸上毫不掩饰的敬佩,祁蕴深吸一口气:“臣接旨!”
“此时已了,还有何事上奏?”乐清满意点头,看着下面众大臣。
本来以为没事了,谁想,从威北将军那一列走出来一位绿袍小官,“臣,有本启奏。”
众人哗然,陛下半月才上一次朝,每次最多只听一件事,这新来的同僚还挺莽撞。
乐清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弯着腰,头颅低垂,看不清长相,只是这声音倒还挺耳熟的,她问道:“何事?”
“回禀陛下,一月前,锦州大水,流民皆涌至京城,致使京城街道出现诸多无家可归之人,望陛下能够派人赈灾!让锦州百姓能够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绿袍官员神色恳切,言之凿凿。
乐清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问道:“你是哪部的?”
绿袍官员微愣,不知陛下为何要这样问,他答道:“微臣是翰林院编修裴述。”
乐清瞳孔放大,裴述?
没错了,下面的人不就是刚过殿试,被选为状元的裴述吗?
她太久不上朝,殿试都是由平阳候待为监督,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抬起袖子,轻声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自然,自然要赈灾。”
裴述微微蹙眉,陛下声音怎么突然哑了?
“只是这赈灾人选嘛...”乐清抬眸扫视着座下众臣,大家都瑟缩不敢出声,她嘴角微挑,径直看向最前方的平阳候,“平阳候?”
祁蕴神色惊讶,“陛下,老臣已有五十岁了,实在受不起这颠簸。”
乐清笑道:“你受不起,平阳侯世子受得起啊。”
平阳候满头黑线,“陛下,您刚刚已经安排小儿采购碳石了。”
乐清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个不急,还有好几年呢,能者多劳,那就麻烦平阳候世子了。”
说完,她便对一旁的内侍唤一声“下朝”,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留下祁蕴在原地咬牙接下了这次赈灾的圣旨。
众人散去,只有裴述迟迟没有动弹,他疑惑皱眉,陛下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走出很远,脑中的系统惊叹道:【你刚刚那招有点厉害啊。】
敛去那副天真的皮子,乐清轻笑道:【我爸就这么对员工的,先打感情牌,员工感动于老板的另眼相待,再解决问题,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当众拒绝,这样问题就很好办了。】
这假意伤心卖惨之事,乐卿在乐家众人面前可没少做,自然信手拈来。
系统深以为是,突然惊道:【你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你家还有公司?】
系统不知道她的底细?
乐清心底微讶,面上不显,轻描淡写道:【我家确实有家公司,不过生意面不广,只在京市做做。】
系统点头,【我只知道你死了,死得透透的,所以我就找了你。】
乐清轻笑不语,京市谁不知道这乐家大小姐乐卿猖狂桀骜,历来当男孩子养大。自小浪迹各大娱乐会所,平生最喜美色,一个眼神,狂蜂浪蝶便蜂拥而至,一副野性难驯的流氓做派。
其实她本名乐卿,而非乐清。
母亲给她取字“卿”,本意是亲昵有情。乐家本家的大爷爷说古时有三公九卿,“卿”这个字对女子而言太大,加上姓氏倒像称男子。便给改了个同音的“清”字,意在洁净清澄。
可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矜持高洁的大小姐乐清反倒被养成了狂妄不羁的“公子哥”乐卿。
大学毕业就是家里给她下的最后通牒,结果没想到她入公司前夕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也不知道爸妈作何反应。
乐清抬头掩盖刺眼的阳光。
她还真有点想家了。
祁蕴神色深深地回了侯府,身边的管家见他神色不属,于是上前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今日陛下上朝,没有再折腾什么事吧?”
祁蕴冷笑道:“她还能闹出什么事?无非就是耍着人玩儿。”他目光扫视院子,“钰儿呢?”
管家还在为侯爷因为陛下生气这件事感到惊奇,就听到侯爷问他,他连忙答道:“这个时间,世子在商铺查账呢。”
祁蕴按了按眉头,“把他叫回来。”
管家见侯爷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言,默默退下去找世子了。
祁钰回来的时候,祁蕴正坐在书房里欣赏着书画,他唤道:“父亲。”
祁蕴闻声抬头,见是祁钰,扬手唤他,“来,看看这副字。”
祁钰走上前,映入眼帘的是“日月昭昭”四个大字,笔势龙走蛇舞,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最下方的印着“辰君”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