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厘和祁钰离开后,京城渐渐进入夏日,炙热的天气令乐清越发懒惰,日日躲在上清宫不愿出去。
反正都是昏君了,不多享受享受怎么行?
这日,乐清一如往常般瘫软在冰凉的玉席上,贪婪地汲取冰玉的凉意。
元溪进来时,就看到陛下抱着玉席不撒手,仿佛冷宫里那只死死搂着胡萝卜的兔子,就算他再怎么驱赶,也决不松手。
元溪缓缓靠近这只眯眼休憩的兔子,低声道:“陛下,陛下...”
耳边呢喃不休,乐清掀起眼皮觑了罪魁祸首一眼,翻了个身平躺在玉席上,“何事?”
她午睡刚醒,睡眼惺忪,衣襟口处凌乱不整,露出几分刺目的白。
元溪偶一瞟见,那抹白色仿佛刺痛了他的眼,叫他不敢再抬头,等他低头只注目于眼前的玉席时,又觉自己的行为奇怪,却也没再抬头。
“太后娘娘送来了补药,陛下是否要用?”他这么说着。
乐清瘫在偌大的床上,闻言望向不远处的举着托盘冲她笑得端庄的玉梳,她冷冷一笑,旋即挥手,“拿上来吧。”
玉梳听了吩咐便迎了上来,将手中托盘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端起药碗来到乐清床边。
乐清见她准备用勺子一勺一勺送到她嘴边,皱眉道:“这样不是更苦?”
玉梳捏着勺子的手顿住,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这...奴以前都是这么喂陛下喝的。”
乐清扫了她一眼,玉梳被这冷冽的眼风扫得不敢再出声。
乐清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汤药,神色冷淡,伸手一把夺过,径直往嘴里灌。
玉梳被陛下忽然的抢夺动作吓住,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就见陛下一口气喝下了所有汤药,将碗摔到了地上。
因为是特制的琉璃碗,碗底瓷实,摔下去时并没有出现瓷片飞溅的情况。
而玉梳此时也放松下来,双眼紧盯着乐清的喉咙,待她确定乐清确实喝下后,退后几步,“既然陛下已经喝完了药,奴便回含光殿与太后娘娘述职去了。”
说完,她径直捡起药碗,朝乐清福身后便退了下去,仿佛乐清忽然发疯的举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乐清冷冷盯着她的背影,无一丝情绪露出。
直到玉梳出了殿门,她才变了脸色,因为药味浓重,乐清嘴里发苦,此时皱着眉头仿佛十分难受。
元溪眉间微动,从怀中摸出一袋小黄包。
乐清看着眼前被黄皮纸包裹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元溪仍旧低头看着陛下席坐在上的玉凉席上,“回陛下,是蜜饯。”
乐清正好想要祛除嘴里的苦味,手指轻带,取过元溪手里的蜜饯,捡一颗塞到嘴里,蜜桃的甜味霎时充满口腔,盖住了发苦的汤药味。
“嗯...不错,”乐清满足地汲着口中还带着甜味的蜜饯,余光见元溪仍旧低头,心中奇怪。
元溪本就有些心神不宁,耳边忽然响起汲汲声,是陛下正用力吸取蜜饯不慎发出的声音。
好似舌尖绕着那圆润的桃干打圈,用力吞噬着上面的甜味,元溪越发不敢抬头。
他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象,明明...
眼前忽然出现陛下的脸,她低头凑上来,双目对视,他能清楚地看见她清澈的眼中狼狈的自己。
陛下唇边还叼着半颗蜜饯,奇怪问道:“为何不敢看我?”
元溪越发狼狈,他迅速往后跪退了几步,喉间上下滚动,“奴...”
他似乎很难启齿,乐清感觉不对,整暇以待,防止他说出什么大事。
元溪张了张嘴,道:“奴...也想吃蜜饯。”
乐清忽地瞪大眼睛,“就这样?”
元溪点头,乐清啧了一声,“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大事呢,这蜜饯本来就是你的,我还能抢不成?”
说着,乐清又从里面取出一个蜜饯丢进嘴里,将剩下的全部还给了元溪,“呐,都还你。”
“等等。”元溪刚收回蜜饯包,衣襟已经拉开一半,正要往里放,一只混如白玉般的手掌探入他胸口,抓住了那包掉落一半的蜜饯。期间,不可避免地触及他胸前的肌肤。
略带凉意的手指点在他胸膛最敏感的部位,酥酥麻麻的,仿佛点在他心间。
元溪浑身一震,颤栗不止,因为宽大的衣袍,眼前人并没有发现。
乐清拿回蜜饯,从里面又拿出两颗一颗丢进嘴里,一颗捏在指尖,然后再放回元溪衣襟里,顺便拍了拍,“好了,我不吃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元溪敛眸,掩下眼底情绪,“谢陛下。”
乐清摸了摸鼻尖,刚刚拿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正经地道谢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将另一颗蜜饯丢进嘴里,含糊道:“最近...学了些什么?”
元溪低眉顺耳道:“学完了四书。”
乐清惊叹,“你这学习能力逆天了吧?”
元溪解释道:“许是少时学过些字,师傅教的时候觉得十分顺畅。”
乐清赞道:“那也很厉害了,简直是天才。”
元溪唇边有了些笑意,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得陛下略有些怅惘道:“说起天才...朕少时也识得一个。”
“那人三岁便能识千字,未满四岁便于我一同读书,常常得太傅的赞赏。我当时还道太傅是偏心自家孩子,等后来见识到了那人的聪慧,也便不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乐清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有些低落。
“若他还在,也该有你这般大了。”她忽然感叹着。
元溪心间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阵野火,充斥着胸膛。
他声音微凉,出声打断乐清的思绪,“奴还练出些气劲。”
乐清从回忆中抽身,讶异道:“都说练武要从小学才能有所获,你才学不到三月,便已凝出气劲,太厉害了。”不愧是大反派,资质世间少有。
元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