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峺崖底其实并没有什么仙人,也没有什么仙桃,只是因为气候特殊,一半是春日,一半是秋日,因此有着桃花与桃子共存的景象。
祁钰摘下一颗树顶上最大的桃子,将其小心放入铺满冰块的匣子里,“夜九,好好护着它。”
夜九接过被世子看成是宝物的匣子,忠心耿耿道:“是,世子,属下定会好好护着这匣子,绝不让它有任何损坏。”
这可是未来的世子妃,不,世子郎...
也不对,还是世子妃。
夜九纠结地拧着眉,世子...应该是上面的...吧?
祁钰几不可见地颔首,转身就要离去,忽见山的另一侧桃树遍布,漫天的桃花飞舞,一派繁盛之景。
他心头微动,欲要离去的脚转了个方向,朝着那边走去。
夜九有些愣,挥手令身后的侍卫原地等待,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祁钰后面,“世子,我们不回去吗?”
祁钰面不改色,“去摘些桃花。”
桃花?
夜九无言地摸了摸着手里的匣子。
得,猜都不用猜。
祁钰带着夜九行至无峺崖另一侧,他摘下几朵开的正盛的粉嫩桃花,与桃子摆在一处,旁人若看见定会惊讶,桃花与桃子竟会同时出现。
元溪看到,定会开心。
祁钰想到元溪看到匣子之后的表情不禁微勾唇角。
夜九不想再抬头看祁钰,他们家孤冷自持的世子去哪里了?现在这个只顾讨心上人开心的人真的是他那冷漠的世子吗?莫不是被掉包了吧?
祁钰满意地合上匣子,“走吧,出崖。”
夜九接过匣子微微颔首,两人正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救我。”
夜九几乎是瞬间就拔出剑挡在了祁钰身前,祁钰也冷了眉眼,他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满树桃花后,遮掩着一片湖泊,湖边躺着一个人,看起来,是一个女子。
那人嘴上唤着“救我”,可祁钰并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深山老林还会有生人在此。
于是他转身就要离去,背后那人忽然又唤了一句,“祁世子。”
夜九瞳孔微张,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世子?莫不是什么山鬼精怪?他越发警惕。
祁钰脚步顿住,转身便朝向女子那处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走到离女子丈把远的地方,祁钰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他唇边溢出一丝冷笑,“你也会有今天?”
那躺在湖边的女子就是南若厘,她因为抢占了大批货源,被生意场上的巨头追杀至此。本以为就要命丧在此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生人,她一眼就认出了祁钰,对生的渴望令她咬牙求救。
祁钰看着眼前可怜的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嘲笑,“南姑娘不是最会骗人吗?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南若厘轻笑,“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不就不小心落了下风吗?”
祁钰见她实在可怜,唤道:“夜九。”
夜九看清了不是山鬼精怪,才收回剑鞘,“在。”
祁钰转身从夜九怀里接过匣子,留给南若厘一个背影,“将她背出去。”
夜九应下,上前小心地将南若厘扶起,背到背上。南若厘看着祁钰往外走的背影,出声叫住他。
“祁世子。”
祁钰闻言脚步微顿,偏头道:“我只是见不得她伤心,你莫要得寸进尺。”
南若厘当然知道祁钰说的人是谁,想到那个人,她被水泡得几近发白的手指蜷起,强制自己莫要再被影响思绪。
她压下心头的烦躁,扬声对前面的人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一个,你绝对不会拒绝的交易。”
看见前面意欲离开的人终于有了兴趣回过头来看她,南若厘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
匣子里饱满的桃子静静的躺在里面,周围还点缀着几枝粉嫩的桃花,还从未见过桃花与桃子共存的乐清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叹。
祁钰见她眼底涌上惊喜,唇边笑意缱绻,“喜欢吗?”
乐清点点头,“谢谢。”也谢谢你把南若厘救了回来。
看到系统任务完成的时候乐清狠狠松了口气,原本她生怕两人遇不到,还好男女主的吸引力不弱,南若厘没有死在那。
祁钰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将装桃花的匣子往乐清那方移了移,“这‘仙桃’,你那去给婆婆,然后我们...”
他有些羞涩地偏开头,没有说完。
乐清僵硬地看向祁钰,见祁钰常年苍白的脸上居然染上几分红色,她咽了咽口水,将匣子关上往身边拉了拉。
“那这个我就拿回去给婆婆了,等你杀了昏君,我们便成亲。”她先发制人。
听到乐清的话,祁钰原本还有些羞涩不敢看乐清的眼睛微闪,他看向乐清满是喜悦的脸,抿唇道:“好。”
想起他与南若厘做的交易,祁钰眼底冷光闪烁。
乐清还在开心自己完成了任务,手臂一重,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猛地扑进男人的怀中。
她头脑还在发昏,就听得祁钰道:“以后,我可能很少有空来找你了。”
乐清眨眨眼,“为什么?”
祁钰想起与南若厘的约定,他眼神微暗,“等我。”等我...娶你。
乐清莫名其妙,但细想想,祁钰没空找她,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吗?
任务二已经全部完成,她最后只剩下一个养反派的任务了,但也不能喜悦太过溢于言表,于是她轻声道:“那你要想我啊,我会想你的。”
祁钰心尖微颤,他抱紧了乐清,“好。”
一人沉浸在不舍的离愁别绪中,另一人却喜滋滋地只想赶紧远离他。
各怀鬼胎。
整个夏天和秋天乐清都活在一个迷茫不知所以然的状态里,直到某天传来锦州兵叛,乐清那颗高悬的心才稳稳的落下来。
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感觉。
朝中众人都惶然不知所措,只有那恣睢放纵的小皇帝鼓掌叫好,言其兵叛有趣,欲要御驾亲征,灭了那伙不知所谓的匪徒。
这般荒诞的事,自然被众臣拦了回来。
小皇帝一丢玉玺,“如此无趣,不如回宫斗蛐蛐儿。”言罢,便一连三月不再上朝。
此事传至民间,百姓对于这位无为的陛下越发怨声载道。
这一切都跟乐清没关系,此时的她正躲在宫里为元溪庆祝十四岁的生辰。
“小元溪,生辰快乐啊。”乐清带着绿腰和晏子洵挤在元溪的小房子里,笑眯眯地祝他生辰快乐。
元溪被乐清养得很好,这两年长的很快,已经有乐清那么高了,看那长势,应该过了年就能越过乐清去。
乐清怂恿着其他两人,“礼物呢?快把你们的礼物拿出来。”
绿腰点头如捣蒜,从背后的桌子上端起一盅甜汤,“我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就做了元溪爱吃的给元溪祝寿,祝他每天的日子都能像这甜汤般甜滋滋的。”
乐清扒开盖子,嗅了嗅味道,“栗子甜汤?”
绿腰点点头,还没等她说话,一旁的晏子洵道:“你这做的是元溪爱吃的?难道不是陛下最爱的吗?”
眼见绿腰红了脸,乐清刚想开口,就听得元溪接话道:“陛下爱吃的元溪也爱吃,”他接过绿腰手上的托盘,“谢谢绿腰姐姐。”
孩童稚嫩的声音已经褪去,元溪正处于少年的尴尬期,声调奇怪。乐清常常拿这个逗他,惹得元溪近来很少说话,一般都是一两个字的说,像今日这般长的一句话,还是第一次。
乐清惊奇地盯着元溪的脸,元溪被看得脸都红了,微微偏过头试图挡住乐清的视线。
看着元溪微红的脸庞,乐清无奈摇头,孩子大了啊。
她推了推晏子洵的肩膀,“你的呢?”
晏子洵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黑色的香囊,“这个是我特制的助眠的香料,元溪现在正是少年躁动的年纪,晚上可能会睡不着觉,将这个带在身边,可助你轻松入眠。”
听到晏子洵的话时,元溪手指微紧,下意识去看乐清的反应。
乐清却没听出什么,她“啧啧”两声,“你的香囊怎么那么多?见一个送一个。”
晏子洵笑道:“陛下的香囊是我亲手做的,这是药童装的,当然不一样。”
乐清轻“哼”一声,晏子洵包容地笑笑,两人之间仿佛有着特殊的气场,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元溪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出声打破他们的默契,“陛下的呢?”
乐清被叫醒,元溪看向她,“陛下送元溪的生辰礼呢?难道陛下没有准备吗?”
乐清拍了拍脑袋,“当然准备了,”她在袖袋里摸索着。
晏子洵将视线放在站在乐清旁边的少年內侍身上,之前瘦弱的孩子已经褪去了孩童模样,脊背挺拔,气质不凡。他未收起的目光被元溪抓个正着,元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晏子洵动作一顿,回以温和一笑,元溪又移开视线,双眼看向陛下,仿佛刚刚冷眼以对的人不是他。
乐清从袖袋里找出一块白玉,“找到了。”她将白玉塞到元溪手里。
“这是我特意从国库找到的暖玉,元溪不是最信佛了吗?我让人在上面刻了菩萨的样子,以后你就对着这尊小菩萨拜就好了。”她微抬下巴,得意地说着。
元溪将玉佛翻开一看,在瞧见玉佛的脸时,他勾唇一笑,两个小小的酒窝贴在他的脸上,那股冷冽的气质顿时消退了不少。
绿腰好奇地伸着脑袋去看元溪手里的玉佛,惊呼道:“这个玉佛怎么长得跟陛下一样?”
晏子洵闻言低头望去,被蓝衣內侍握在手里的玉菩萨长就一双桃花眼,原本多情的眼眸却被刻成悲悯模样,让人心中恶鬼越发难以忍耐。
乐清厚着脸皮道:“我可是元溪的守护神,我不知道神仙是什么样子,可菩萨的样子还是知道的。我将菩萨的脸刻成我的样子,每当元溪有什么想求的,对着玉菩萨求就好啦,求神不如求我嘛。”
晏子洵敛下眸中情绪,那你怕是正中某人下怀。
绿腰又问道:“陛下是男子,为什么将自己刻成女菩萨的模样啊?不过这女陛下还真是好看。”她看着元溪手中那一小块佛像称赞着。
元溪看着女装陛下的模样紧了紧手指,乐清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她忘了这回事了?
就当气氛凝滞时,晏子洵道:“菩萨本就为男子,绿腰莫要瞎说,小心惹怒神佛。”
绿腰立马闭上嘴,双手合十喃喃道:“菩萨见谅,绿腰冒犯了。”
元溪忽然道:“无论男女,陛下都是元溪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