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蔡云旗都?冷着张脸,两手背在身后沉默的朝前走?着,腰间挂着一个棕褐色的荷包,偶尔发出几?声撞击的清脆。
宽大的衣袖冗长的衣摆衬得人又瘦又高?,俊美阴柔的脸颊时不时就会引来路人的侧目,但却又因为她骨子里散出的寒气,不得不让人连连别开眼去,似乎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您来了——”
堂内的伙计一瞧见白屹安连忙就迎了上去,熟络的就领着他们朝二楼的雅间走?去,推开门便是扑鼻的兰花芬芳,蔡云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有些?出神儿。
伙计抓起肩上搭着的白布,迅速的在板凳上打?掸几?下,扬着手又在空中?转了半圈这才原回?到了自己的肩上——
笑问道:“今儿还是老样子?”
白屹安先是瞧了眼蔡云旗,只见她出神儿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转过头对伙计道:“就老样子吧。”
那伙计点点头,正要出去,却又问道:“昨儿才酿得的马奶酒,要不您尝尝鲜儿?”
“马奶酒?”
白屹安又瞥了眼蔡云旗,还是那副呆愣的样子,敛着个眉眼,往白墙上看?着。
便又问伙计道:“膻吗?”
“不膻不膻,而且度数也不高?,喝起来醇和爽净,还有股甜酸的味儿,是您喜欢的那种。”
“甜酸味儿?”白屹安来了兴趣“那我可得尝尝,来一壶吧。”
说罢便从腰间摸出些?散碎银子扔进了托盘里——
“空竹轩有赏——”
听着外头儿伙计的声音渐行?渐远,白屹安的眉毛顿时竖起来了,歪着头儿瞧了眼身旁这位跟千年老寒冰似得蔡云旗——
“我说,你能不能笑笑,就算不笑,也别绷着个脸成吗?”白屹安少见的穿了身鲜亮的红色长衫,领口处还滚了几?道金边花纹,颇有股鲜衣怒马长安少年的风范——
“等会儿人姑娘进来,都?给叫你吓跑了。”
这话说得,知道的她们来的是茶楼,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的是1青1楼1呢。
白屹安见蔡云旗还是不说话,敛着眉眼沉默的就像府门前的石狮子,心里就忍不住叹气,倒也不怪她,毕竟身上的伤好医,心上的伤难医,她能跟自己出来转转,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一会儿伙计就把酒菜上齐了,卖艺的小倌也跟在身后进来了——
白屹安先是喝了口马奶酒,眯着眼不禁连连咂嘴——
果真是酸甜可口,醇和爽净,整个嘴里都?是一股子奶香味。
随后又抬头瞧着珠帘里的怀抱琵琶的姑娘,搓了搓手——
“就唱春江花月夜吧。”
说罢,那小倌微微颔首,宛转的琴声悠扬的曲调便缓缓流出。
白屹安嚼着嘴里的花生米,时不时咂上两口小酒儿,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惬意。
反观蔡云旗就不同了,垂着眸,连头都?不抬一下,更别说听什么小曲儿了,酒一上来,便是一杯接一杯的满上,中?间都?不带停歇的,扬起头就往嘴里灌。
起先白屹安没管她,知道她心情不好,再加上又都?是些?温和且度数不高?的酒,想着喝就喝吧,解解心中?的烦闷,倒也未尝不可。
但渐渐地却有些?不对了,这人怎么喝酒没个数儿呢?
瞧着桌上越摆越多的酒壶,她这是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啊?!
这怎么行??回?去怎么交代?!
“你还喝?!”白屹安一把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刚想说什么,可话却又堵在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了,只因那双泛红的眼底,随即松了松手,轻声道:“伤刚好,这么喝酒哪成呐?少饮些?吧——嗯?”
拿起筷子往她的碗里夹着菜“多吃些?菜,这一桌子的菜呢。”
望着这些?菜,蔡云旗一口都?没吃,扔了手里的酒樽,干脆拎起酒壶对着往嘴里一口口的灌,又辣又呛,顿时就难忍的咳嗽起来。
到底是个没怎么喝过酒的人,这么生灌哪成呐——
“哎——我说你不要命了!”
啪的一声,酒壶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震的筷子都?从碗上掉落在地。
白屹安见状,就知道她这是醉了,怕她说些?胡话,连忙摆手让抱琵琶的小倌出去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蔡云旗鼓了鼓嘴,打?了个酒隔“我无耻,我恶心!!!可我也不是故意骗她!”说完又用力的捶了锤自己的胸口,耷拉在腿上“她说的对,我的确让她恶心了。”
“唉——”白屹安着实没想到萧一瑾会说出这样的话,叹着气“往后咱们也不理她!再都?不理她了!她才恶心才无耻呢——”低头看?着蔡云旗酒醉后满脸通红,痛苦到近乎扭曲的眉目,轻哄着将人揽在怀里,又把桌上的酒壶拿到自己的身后藏起来,低声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不行?下一个嘛,你说你这样折腾自己何苦呢。”
“听阿姊的话,别喝了昂——”
“酒呢?”蔡云旗推开白屹安就要去找酒,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差点儿没摔倒。
“没了没了,都?让你喝光了——”白屹安扶着她,把身后的酒壶一脚踢倒,等酒都?流光了,才捡起来递给她。
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壶,蔡云旗扁着嘴霎时委屈的像个小孩,摇摇晃晃的连路都?站不稳——
“阿姊——她说要跟我做姐妹!”
蔡云旗是真的喝醉了,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往外说,不仅说还边哭边说——
她扯着白屹安的袖子,不住的摇着头“我又不是故意骗她!也不是故意要变成这样?!我要报仇啊!我母亲的仇我还要报啊!”
说到这儿,蔡云旗的抽噎声戛然而止——
忽的抬眸看?去,眼神竟是无尽的哀伤“阿姊,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萧一瑾我留不住,母亲的仇我也报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