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稀罕的。”白落言凝视他的眼,说:“就像你刚才看我一样,我对你有感觉,却又不想承认这种感觉,所以你现在的心态,我非常明白。”
“你少他妈自以为是。”方棠咬了一口流油的溏心煎蛋,一双眼含着血丝地瞪他,“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是怎么犯贱的,别以为你真的很了解我。”
白落言笑,也不气,淡淡地说:“我会试着去了解的,其实,你就算是为了报复我而让我留下来为你做事,我也心甘情愿。”
“报复?”方棠也笑了,说:“你还不值得我为你浪费这个精力。”
吃饱喝足,方棠要去结账,白落言却抢先一步把账付了。
方棠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啥必要。
算了,十几块钱,何必拉扯,上次的医药费不也不了了之了吗,他现在急着用钱,骨气不能当饭吃。
总归是陪白落言睡了五年,这顿饭他吃也吃得心安理得,方棠转身出了小餐馆,没想到下一秒,白落言又追了出来。
方棠是真的被他搞得有些烦了,他瞪他:“你还要怎样?”
白落言答得坦然:“送你回家,看你吃药。”
方棠冰冷道:“我要报警了。”
“来吧。”
白落言不含惧色地拿出手机,拇指果断地拨下了110。
方棠惊了,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不是发疯,我是在追你。”
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
见方棠不说话了,他又笑了笑,说:“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放心,万一也有像我这样的追求者在家等着你,还想亲亲你,抱抱你,那我怎么办?我会嫉妒死的。”
顷刻间,方棠的瞳仁放大了一瞬。
“你他妈跟踪老子?你跟踪狂啊你!”方棠脑袋一阵阵的发白,他几乎语无伦次地吼:“你至于做到这份上吗?你他妈堂堂一个少爷,整天不管你的家业不管你的公司,天天围着我当一个跟踪狂?你……你他妈果然是个变态,老子一开始就不该纵容你!”
白落言叹了口气,尾音却悄悄地上翘着,他垂眸说:“是啊,我果然是个变态,公司没人管,就让它破产吧,反正今天我必须要跟你回家,走吧小棠。”
方棠:“……”
白落言催促:“走啊。”
“白落言,老子要结婚了。”
“你结啊,反正我们又结不了婚,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婚礼上把你抢走。”
“你如果哪天被车子撞死了,我一定会笑晕过去的。”
“是吗?”白落言不含担忧地说,“那我会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的。”
方棠崩溃。
白落言赢了。彻头彻尾。
直至眼下这一秒,方棠才深刻地领略到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
在生存的手段上,白落言深谙处世之道,这是他年幼时从白家继承到的残酷本领,对待敌人绝不心慈手软,他的心狠手辣或许是后天养成,但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实属与生俱来,除非他自愿放弃,否则,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方棠深信,此刻他就算拿了一把尖刀刺进白落言的胸膛,他依然会笑着说爱他。
这是他最大的残忍之处。
方棠感到疲惫。
狠话说了太多,非但没有赶走白落言,反而激起了他必须要重新把他追回去的斗志,可是这算什么,迟来的爱,又算什么?
早就爱上他了,早就对他动了心,爱的人一直是他,只是失了忆,才会误会庄舒羽就是当年的自己……这说起来简直啼笑皆非,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接受这种荒唐的理由。
他相信白落言是那种可以一边爱一个人,一边又毫不留情伤害的人,看他如何对待庄舒羽,一切就很明朗了,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是个有着情感障碍症的病人,他根本不懂爱是什么,他的爱,比不爱更决绝,更让人肝肠寸断。
可是就算这样,他依然无法摆脱他,如同无法摆脱过去的自己。
这一晚,方棠再次放纵了白落言,由着他跟他回到了公寓楼下。
经过了楼下的水果店,白落言让他等等,他进去了又出来,手里提着一口袋的苹果。
看得出来,他很招女孩子的喜欢,每个从他身旁走过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他一眼。
回到家,白落言把苹果装在果盘里,他拿了一个进厨房去洗,方棠累了,不想和他做无谓的纠缠,他脱掉鞋子蜷到沙发上,扯过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白落言出来看他这样,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吃药了。”
他从抽屉里把上次给方棠拿的药找了出来,一颗一颗帮他配好,然后接了一杯温水,轻轻送到方棠嘴边。
方棠看他一眼,白落言的眼神几乎带着一种矫枉过正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明显的,带着露骨情意的呵护与陪伴,看到这样的他,他总会想起自己以前是如何这样讨好着白落言,渴望着他独一无二的爱,那些羞耻又被白落言狠狠践踏的过往,在他心底成了一种尖锐的呐喊,迫使他必须要把自己层层武装起来。
“你何必做这些事。”方棠的嗓音有些颤抖,“你做了,我也不会回头,放弃吧,我们不合适,不可能了。”
“我这次没想那么多。”白落言笑笑,依然端着水杯,平稳地放在他眼前,轻声说:“你拒绝是你的事,我追你是我的事,你可以随便丢戒指,打骂我,没关系,我会把戒指捡回来,也仍然会送上门来让你骂,只要你能消气。”
“可是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方棠沉声说,“你让我觉得,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强迫我。”
白落言执拗地看着他,“这不是强迫,这是我的垂死挣扎,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你可以当我就是那个因为你而差点死去,如今也因为你,才拼了命又重新活过来的人,我不可能保持安静,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水杯放到茶几上,屋内的灯光明亮,驱散了冬日的严寒,白落言的指腹是热的,从方棠消瘦的下颌一路抚到了他有些凉意的脸颊,方棠心尖一颤,下意识地就要把目光移开。
白落言唇角轻弯,视线随着指尖落在他躲闪的眸上,他忍不住靠近了他些,说:“我什么都不做,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多么后悔,我不是故意想跟踪你的,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你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嫉妒,小棠,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心里有别人。”
方棠翻个白眼:“你不觉得你这些话太晚了吗?嫉妒?你也会嫉妒?你只是占有欲犯了,别在这里给我煽情,没意义。”
“占有欲和嫉妒,有时候本来就是一回事。”白落言盯着他说,“我想抱你,想吻你,想压着你在床上,想听你哭,听你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此时此刻,这就是我的愿望,换了以前,我可能直接就这么做了,但是现在,我想尊重你,我在学着……怎么让你明白我的心。”
方棠被他一番话说得有些火起,他脸颊泛起了微红,几乎磨着牙道:“人心隔肚皮,鬼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当初就是信了你,才会被你利用。”
“那现在呢?”
白落言握住他的手猛地按压在自己胸口,他深深注视他的眸,压低了声音问:“现在你还信不信我?你都不肯靠近我,当然猜不出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愿意像这样躺在我胸口,说不定,你就能把我的心从肚子里挖出来,让它,整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