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不要钱是吧?”方棠烦躁地把肉丝都挑出来扔到桌上,沉声说:“不会做饭就别做,咸死个人。”
白落言皱眉:“咸吗?我尝尝。”
白落言吃完一口,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要不我去回个锅,拿水煮一下。”
“不用,我只喝粥就是了。”
“那再吃个鸡蛋。”
白落言从小碗里拿出一个水煮蛋,放在桌沿轻轻磕破,埋头仔细地剥了起来。
可惜蛋壳眷恋着蛋皮,碎成了渣滓也不愿顺利地离开,白落言苦战了一会儿,一双漂亮的手指全部沾上了细碎的蛋壳。
方棠偏过了头,心底顿时涌动着难言的滋味。
果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就算吃过了孤儿院的苦,可十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又怎会记得最基础简单的生存本领,倒是把争夺,利用,欺骗贯彻了始终,融进了灵魂。
是可恨,还是可悲。
方棠看他一个好好的鸡蛋剥得坑坑洼洼,无语又拿他没有办法,等鸡蛋终于剥好,白落言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亲手把鸡蛋送到方棠嘴边,说:“可以吃了,鸡蛋我是煮熟透了的,不会有问题。”
见方棠没有接,白落言着急地解释:“我刚在厨房已经洗手了,不脏的,你……”
方棠转过了头,他手臂撑在桌面上,似乎不愿白落言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掌心遮住了脸。
可是露出的耳蜗却泛着不容忽视的红色。
白落言眼眸一深,放下了手,轻喊他:“小棠,怎么了?”
“昨晚……”方棠哑着嗓子道,“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你告诉我一下。”
闻言,白落言轻笑了一声,说:“什么都可以说吗?你如果听急了,会不会又一拳揍过来?”
方棠倏地睁大眼,差一点就要大吼起来:“你真的把老子……”
“没有。”
白落言笑着,温和地靠近他,把他企图用来防御的手臂放了下来。
他握住他的左手,不顾他抗拒固执地要把手指与他指缝穿过,再紧紧相扣,趁方棠发愣的时机,郑重地举到了他面前。
“昨晚你醉倒在路边,我找到了你,就把你带了回来,在车里,你喊我言言,所以我抱了你,也吻了你,还像这样,抓紧了你的手。”
方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气得咬牙切齿:“你他妈趁人之危,你这个小人!”
白落言貌似无辜地道:“我绝对没有趁人之危,就算我很想,可你当时喝醉了,根本就不能配合我做些什么,但你那个时候实在难过,我想不出别的可以安慰你的办法。”
方棠依然无法接受:“你就不能不管我?你就让我一个人……”
“小棠。”
白落言沉静地打断他,手还坚持地握着不肯放开,他凝望他,认真地说道:“不要总是逞强,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也不想再看到你昨天晚上的样子。”
自从离开白家,方棠性情大变,清醒时像极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表面上无所畏惧,实则对人戒备颇深,仿佛只要任何人迈过了那道他用来自我防护的警戒线,他便会缩成一团,将自己牢牢束缚起来拒绝他人靠近,只露出满身伤人的刺,扎得人鲜血淋漓,而越是待他真诚亲切的人,他越是想要远离,想要逃避。
而醉酒时候的他,似是终于愿意暴露了内心的渴望与脆弱,成了一只温顺的,令人想要拥抱的小兽,就算曾经被人伤害,但骨子里仍旧信赖着这个世界,仍旧需要有人给予他温暖。
方棠没有气质可言,他从小的生存环境说到底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冰冷残酷的战场,都处处充满了算计和心机。
然而他还是活得任性恣意,纯粹得像一缕冬日的阳光,可是这一切仍旧被他摧毁,他害他必须要拼了命地在他面前掩饰自己,偶尔掩饰不下去,便会用脏话和暴力来解决。
他忘不掉昨夜方棠躺在萧瑟寒风中的模样,那种如草芥般的无助与飘零彻底绞碎了他的心,那一刻,他发现,他是真的把方棠当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是排他的,是独占的,不可取代,亦不可复制不可放手,毫无道理的,绝对意义上的全部。
就算方棠不断地拒绝,不断地骂他疯子,他都甘之如饴,那些从方棠脸上捕捉到的每一个生动鲜活的表情,无论是愤怒,不安,还是慌乱与闪躲,他都上瘾地渴求着,并且,深深地爱着。
白落言握着他的手沉稳有力,方棠却被他一瞬间直击内心的坚定眼神弄得乱了心跳。
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裂出了细微的缝隙,方棠佯装漠然地把手从白落言掌心抽了出来,他低头沉默地喝着清淡的小米粥,殊不知他耳垂已经红透,手心也微微渗出了潮湿的汗意。
白落言看着他闪避的样子,垂眸笑了笑,起身说:“你先吃,我去把香肠挂起来,这几日太阳不错,得好好晒晒,等到过年就可以吃了。”
方棠抬起头,闷声问:“你不吃饭吗?”
“我等会儿吃个苹果就好。”
“你都拿了两副碗筷,就先把饭吃了吧。”方棠淡淡地说,“除了有点咸,也没那么难吃,你有胃病,如果一会儿胃疼了,又要演什么苦肉计,我可没时间奉陪,我下午还要去看店。”
白落言一听这话,如同拿了免死金牌一般,又迅速地坐了回去,望着方棠道:“是不是觉得两个人一起吃饭更像个家?”
方棠阴沉道:“我马上就要有家了,而你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别装模作样了,要吃赶紧吃,我的时间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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