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她?”
“我费心这么多年。”
“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盛念在听到第一个问题时,在昏暗中轻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
就像盛如延自己说的那样,他费心这么多年。
不是不喜欢,而是做不到。
他做不到对季盛夏做盛如延说的那种事。
即使喜欢也不行。
盛念想起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见过季盛夏。
不是真正的见面,而是照片,一张张的照片和从小到大逐渐鲜活又沉默的脸。
每一年,每一年他的生日,盛如延总会送给他一本相册。
不是盛念自己这一年的成长相册。
而是另外一个女孩。
和他年级差不多,又或者大他一两岁的女孩的一组又一组照片。
扎着双马尾的,扎着单马尾的,背着书包的,拿着作业本的,上车下车的……
盛如延说,她叫盛夏。
盛如延这个人,外表看着越是平静,就越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波澜。
而盛念从小就见过。
盛如延好像是要把盛念培养成另外一个自己,从上的学校到偏的科都要几乎可怕地和盛如延自己保持一致。
但盛念总是不清楚,季盛夏在他眼中又是另外一个谁。
盛如延会日复一日一遍遍地告诉他:
“你是我帮她养的狗。”
“你勉强能算是她的人。”
“不对,你还不够优秀,她看不上你。”
……
伴随着“她看不上你”的,往往是一顿打骂。
但盛念每年生日,盛如延送的相册从来没有停过。
再往后她上了高中,有在图书馆复习的,有在上学路上的,有回家路上的,还有毕业典礼上的,入学采访上的……
最后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女孩接拍第一部戏时进组的照片。
事实上,盛念也不清楚,他的生日是不是他的生日。
因为那一天的盛如延除了送给他相册作为生日礼物,还会固定地回星城一趟,可能是纪念什么别的。
盛念十八岁生日那天。
盛如延从星城回来,神情格外的平静:
“我就知道她会让盛夏和她走一样的路。”
“是时候了,准备准备,明年回去考星城传媒大学。”
盛如延盯着他:“我会帮你留意提前试戏的机会的。”
那个时候盛念只能点头。
星城传媒大学。
那是女孩的学校,盛念太清楚了,他喜欢她,甚至好像潜意识里,他真的只是为了季盛夏才存在,但他不喜欢表演。
盛念什么话都没有说,好像真的也和盛如延想得一样似的,即使他一直不知道盛如延口中的“她”是谁,即使他在盛如延面前演戏这么多年而他根本对演戏毫无兴趣。
但只是知道了“我喜欢唱歌”“我不想做演员”这样的话换不来一个结果,只能换来一顿打骂。
况且,那时候盛念心里,是有点儿想真正的看看那个“盛夏”的。
但见到季盛夏的时候是冬天。
并不是《孤岛古道》进组的那一天。
而是前一天。
前一天他就悄悄地看到了从剧组收工的她。
她不叫盛夏,叫季盛夏。
她和经纪人似乎在互相开着玩笑,并不像镜头下那般内敛却多了几分鲜活。
那个时候盛念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后来。
所有向季盛夏靠近的路,对他来说似乎都是半推半就。
盛念不恨季盛夏,不会想“如果季盛夏走的是歌手的路,会不会他也能顺带实现自己的愿望”,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哪一种喜欢了。
一直在照片里的和他年纪相仿的季盛夏,好像才是陪伴他从同年到少年又到成年的唯一的一个人。
即使季盛夏不知道。
包厢里的安静和外面伴随着火警铃声响起的骚动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少年却回头看了一眼不管安静还是吵闹依然睡在沙发一角的季盛夏。
盛念垂头,突然笑了。
盛念:“我做不到。”
“啪。”
这一次是另外半张脸。
火警报警铃响起的时候。
原清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梁辞让你现在就来我酒吧,现在立刻。”
他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二层警报铃是个意外,安抚一下一层的顾客,今天酒水全免。”
原清抱着手臂,无奈地看着梁辞:
“找你们俩谁报销?”
梁辞盯着包厢门,还有时间勉强回头应付原清一句:
“我们小原总这还要报销?”
原清:“废话,我刚来星城,什么都被——”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到刚刚去六号和八号包厢“道歉”的服务员退了出来。
一直在二层走廊待命的服务员,在梁辞砸火警铃那一刻,在原清示意下,就抢在两个包厢的人因为“火警铃”冲出来之前,先进去安抚了两个包厢的顾客。
但六号包厢的服务员身后,还跟着出来了几个人。
魏冉和同组其他的几个演员正接着服务员进来的时候,跟着出来透透气。
魏冉见到走廊上站着的梁辞,也是一愣。
魏冉和身旁几个演员打了个招呼,朝梁辞走去,蹙眉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辞盯着毫无动静的十号包厢,有点儿急。
只简单道:“季盛夏在里面?”
魏冉愣了:“什么意思?”
她看着梁辞的神情,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有了些猜测,脸色更白了。
梁辞咬牙,回头看了原清一眼:“你电话打过了?”
原清无辜地举起手:“打过了啊,第一时间。”
原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但他过来的话,就算不堵车也要十分钟吧。”
梁辞皱眉,突然挽起衣袖。
魏冉猛地拦住了他的手臂,回头看了一眼在往这里打量的几位同组演员,低声道:“别这样,如果真有什么传出去,季盛夏的演员之路也就毁了。”
梁辞一滞,回头看着魏冉,荒唐道:“要真有什么,还在意什么演员之路?”
说到底,现在季盛夏就算他半个弟妹了,看颜凉时那个样子,恐怕以后弟妹是也只能是季盛夏。
演员之路,有季盛夏本人的情况重要吗?
梁辞不觉得。
魏冉见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心脏猛地一缩,好像她说了多么无情的话似的,但还是冷静地看着梁辞:“你懂什么?”
梁辞盯着魏冉,突然笑了一声。
他把魏冉的手拂开:“让让。”
“嘭。”
在原清震惊的眼神和魏冉恍惚的神色中,
包厢门被一下踹开。
原清无奈地扶额,但还是听到了刚刚两人的话。
知道了里面的人是季盛夏的时候,也能理解了梁辞这个反应。
梁辞和颜凉时从小到大跟亲生哥俩似的,这时候颜凉时这支花的老婆在里面,做哥哥的不急才怪。
他又叫来服务员,把刚刚和魏冉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劝回了包厢。
并嘱咐了除了叫“颜凉时”的,不要让人来二楼。
这才跟着梁辞的脚步,站到了十号包厢。
包厢的门被猛地踹开。
梁辞和魏冉是离包厢门最近的两个人,也是第一眼就看到包厢内情况的人。
魏冉僵在了原地。
一眼扫过去,包厢里的三个人她都认识,不过这场景很难让人想到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