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盛夏的视线一时也被他手上的动作晃了一瞬间的注意力,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弯曲和动作间又透露出隐隐的力量。
季盛夏眨了下眼,只觉得自己跟着这位“颜老师”学习观察别人的细节可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情况,不然怎么会觉得颜凉时的手会和a哥之前给她看的ls那个系列账号上的照片有点像?
季盛夏挪开视线,否认道:“没什么。”
颜凉时顺着她之前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神色闪了闪,却把双手插进了口袋。
“有个患者,之前的手术出了点儿问题。”
季盛夏又抬头看他,神色一紧。
颜凉时跟着又道:“我做的是处理她前两次整形的连锁反应。”
涉及到工作的内容,颜凉时的口吻沉静到有些冷漠,好像又让季盛夏看到一开始遇到的颜凉时,他沉着地道:“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际情况,患者的最好恢复程度和她理想情况相比,还不如第一次手术前的天生条件。”
季盛夏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神色是熟悉的寡淡,但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双手,语调平稳地陈述着情况,还有捕捉不出情绪的双眼,还是让季盛夏触到了另一种陌生的冷。
季盛夏甚至从颜凉时的叙述中听不出任何一丝关于这个患者的主观陈述,患者的性别年龄职业又或者手术前后的情绪再或者这名患者现在自己的状态,是颜凉时保密得太过方方面面,还是……她想多了?
颜凉时最后感叹了句:“甚至还会留下外伤痕迹。”
这句话不知道能不能用来判断颜凉时“收拾烂摊子”的这场手术做得成不成功。
看来“整形医疗事故”这件事是真的,只不过那场事故的手术医生不知道是和颜凉时同科室的谁,总归都是颜凉时的同事或者朋友出了事情。
季盛夏还是试图揣测一秒他现在的情绪:“你还好吗?”
颜凉时抬眼,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陈述着工作情况的颜医生中脱身出来,有些冷漠地奇怪反问了一句:“我还好吗?”
他的眼神在接触到季盛夏时,之前的冷漠慢慢地散去,但还是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白大褂,没看季盛夏,半开玩笑地回答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在我们整个医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
季盛夏正想应,却听到颜凉时终于带了情绪的一句反问:“不然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当医生吗?”
这句话来得突然又让人不安,和他上一句话的感觉十分割裂,季盛夏甚至觉得,不是之前冷漠的“工作陈述”也不是故作轻松的打趣,好像唯独这一句话才是他今天的唯一感触。
季盛夏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有什么内情。
但她还没有开口,就被颜凉时抢先了,他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了季盛夏后来又发过来的消息:“我刚看手机。”
季盛夏点点头。
颜凉时抬头看了眼医院电梯的位置:“后面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季盛夏静静地看着他,迈步,余光能看到颜凉时跟在自己的身后。
医院里显得格外寂静,就连之前和季盛夏打了照面的那名护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季盛夏听到颜凉时的声音:“今晚吃了什么好吃的吗?”
简直是没话找话。
季盛夏和他停在电梯门口,回他,也试图轻松道:“看起来都是你上次说的喜欢吃的。”
都十分健康,少油少盐口味淡,和季盛夏平日的工作餐差不多,但和她的个人取向完全背道而驰。
颜凉时终于笑了笑:“看来叔叔阿姨现在对我满意多了。”
季盛夏抬了抬眉毛,反驳道:“可能是我爸对你爸之前和他差不多的审美满意而已。”
就他们俩房间里挡住旋转门的那两幅画,两个人那么默契地选到风格统一的那么喜庆的画也不容易,就这件事,上周末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讨论了半天。
电梯停在了面前。
季盛夏先进,颜凉时的脚步却顿了一下,手机震动声传来。
进了电梯。
颜凉时没有接那通电话,只不过在和季盛夏伸手同样默契地碰到了电梯按键上的“1”的时候,蹙眉开口道:“我可能没法送你回壹号公寓。”
他又道:“梁辞在这附近,我让他来接你一起回去。”
颜凉时又按了一层。
电梯按键上亮了两个数,一个是一楼,一个就是下一层,整形科室患者病房的那一层。
季盛夏心底对于这次的“医疗事故”又多了一层判断。
如果现在颜凉时还不能离开,那应该有紧急会议或者……又出了什么事情。
季盛夏抬眼看他,却抬手阻止了颜凉时拿出手机的动作:“我自己联系他吧。”
季盛夏笑了笑:“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回去?”
颜凉时蹙眉,侧面能看到他抿住的唇,直到现在,季盛夏才捕捉到了几分情绪。
“嘀”的一声,电梯从关门到他们按下按键再到这一层的距离,时间极短,还没等季盛夏准备和颜凉时告别,就看到了颜凉时抬手按了关门键。
季盛夏看向他。
男人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反而是直视着电梯门,淡淡道:“我陪你到一楼。”
季盛夏没拒绝,点了点头。
即使是这样,到达一楼也很快。
只是又一声“嘀”。
季盛夏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看向颜凉时:“你不用出来了,直接回去吧。”
男人垂眼的神情除了疲惫终于多了一丝担忧和烦闷,他的情绪像是被绑定了延迟的装置,到现在才开始在季盛夏面前一点点泄漏。
颜凉时低低地“嗯”了声。
却在季盛夏即将离开的时候,感觉到什么悄悄溜进他白大褂的口袋里,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又快速地离开。
很快,罪魁祸首背对着他果断离开,在背影消失在电梯转角前,还是抬起了之前的那只罪魁祸“手”朝他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