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有什么资格逼他走出阴影?”
他更没有这个资格。
周觅叹了口气,叫住颜凉时,“《短路的认知区》怎么样?”
颜凉时闻言轻轻皱眉。
周觅放下手中的杯子,心底叹了口气,不再强求颜凉时。
“手术。”
“我来做。”
季盛夏收到了周觅改变想法和确定手术时间的消息。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去问梁辞“你们最近又从星城医院挖人来的打算吗”“比如脑外科之类的”“或者从别的科室挖到脑外科”。
梁辞在听到她的问题后见鬼一般:“从星城医院挖人?还是别的科室挖到脑外科?”
梁辞:“你以为人人都是颜凉时啊?”
季盛夏不知道周觅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但从梁辞的回答中几乎确认了自己的手术并没有成为周觅和颜凉时达成“颜凉时回脑外科”的条件。
颜凉时几乎也是同时收到了季盛夏手术的时间。
手术当天。
即使尽力想要低调,但在星城第一医院的这场手术还是没有瞒住。
从医学上,季盛夏是“稀有案例”,而在媒体方面——“季盛夏”三个字相关的消息本来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但记者还是被拦在了行程第一医院外。
医院内的走廊,“手术中”的灯亮着,有人从办公室或者护士站探头,还有即使不能参与手术但也特意绕过这里的人。
a哥是手术一半的时候才到,把等待的夏青和季兴洲换走,两人最近处理赵乾父子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算完。
他看了看四周,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颜凉时没有来。
但却听到有人抱着和他一样的疑惑小声说起了颜凉时。
“梁医生的表弟怎么没来,网上不是都说他和……就是情侣吗?”
“情侣也不一定要到场吧,等网上哪天能确认两人结婚的时候再说这话吧。”
“颜凉时医生?他怎么可能来啊,你们不知道里面做手术的人是谁?”
“季盛夏啊,所以他不来我们才好奇啊。”
“不是,我是说给季盛夏做手术的——周觅医生啊!周觅医生!梁诗的导师!”
“……”
a哥的脸颊突然有些僵。
他听到了被提起的一个名字时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直接看向讨论的几人,那几人注意到a哥的眼神,再一次压低了声音,但a哥还是能听到。
“梁诗……颜凉时的妈妈,当年我们医院脑外科半个一把手!”
“当时一把手就是周觅,周觅医生的学生里最好的就是梁诗了吧,如果没有那事……”
“如果没有那事,现在轮不到常健来接周觅医生的班,肯定就是梁诗医生了!”
“重点不是科室一把手是谁好吗?重点是……据说那年那事本来就不是梁诗医生的责任。”
“是迫于医闹和舆论压力最后处理了梁诗医生,给医闹那家拿了不少钱就算给这事儿定了性了,结果梁诗医生接受不了,就……”
“但周觅医生会不知道吗?他说不是梁诗医生的责任的话大家不就——”
面前“手术中”的灯光一下灭了,切上了“安全”的字样。
后面的话a哥没有再听下去,面前的座位也坐不下去了,好像站在原地都会烫脚一样,a哥快步地低头离开了走廊。
但还没有等他走到安全通道,就撞上了从一旁办公室里出来的人,梁辞和颜凉时。
梁辞还在说话:“看吧,我就说手术绝对没问题的,就你——”
梁辞看着神情古怪的a哥也疑惑起来:“手术……怎么了吗?”
a哥指了指一间病房,“没有问题,很顺利。”
颜凉时这才松下了紧绷的心,他瞥了梁辞一眼,梁辞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们两个人刚刚还聊到了,如果季盛夏手术顺利的话,颜凉时……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季盛夏今天她手术的时候自己会来。
颜凉时没有打算多说就要直接朝季盛夏的病房走去,没想到的是a哥突然拦住了他。
“能聊聊吗?”
颜凉时蹙眉。
梁辞却给了颜凉时一个放心的眼神,边朝季盛夏的病房走边道:“估计麻醉的劲儿还没过呢。”
他还看着颜凉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正好再多给你自己点时间想想清楚。”
安全通道。
a哥和颜凉时在靠窗的位置站定,a哥直接开口:“你已经知道了吧?”
颜凉时眉头微动:“什么?”
a哥:“蒋宇。”
颜凉时这是才缓缓抬眼,静静地盯着a哥,显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a哥:“蒋宇,我爸……我爸就是当年,在星城医院闹事,逼退梁诗医生……”
颜凉时盯着a哥,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从“零点见”酒吧那次看到和a哥纠缠的中年人觉得眼熟后,颜凉时回家就想起来了。
他少年时见过蒋宇,虽然他很快被颜方庭的助手叫走了,但却忘不了那个人无赖撒泼又贪婪的模样,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那场闹剧针对的是自己的母亲的话,那时血气方刚的颜凉时可能就会直接挥拳扑上去。
a哥:“他……梁诗医生……”
经纪人里都算得上能说会道的a哥这时候却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像蒋宇说的,就算那些钱里,百万他只用了一千,他依然因为自己是蒋宇的儿子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罪恶感,尤其是面前的人是梁诗医生的儿子。
a哥:“因为顾忌季盛夏所以一直没有说吗,当年如果……”
颜凉时这时却出声打断他:“不是。”
不是顾忌谁所以一直没有说,而是他成为了医生以后才明白,做一个好医生就是会遇到所谓的“好”家属和“不那么好”的病人家属。
如果病人家属做不到把医生合规合理的治疗和手术风险或者疾病本身的风险分开看的话,至少医生要做到把病人和病人家属区分开。
不会因为病人家属所谓的好坏而区别对待病人,但也不会因为一位病人家属的所作所为而“连坐”其他人。
a哥一愣,垂眼,突然道:“他死了。”
a哥:“和我母亲当年一样,车祸造成的脑部损伤,去医院的路上就死了。”
a哥:“他没有运气遇到一位冒着承担高风险也要尝试给病人生还可能的梁诗医生。”
颜凉时猛地抬眼。
“对不起。”
a哥:“他之前说,对不起,非常对不起你的母亲,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希望以后能有更多像她一样优秀的医生出现。”
颜凉时没再说话,只示意a哥离开。
他记忆中关于“蒋宇”这个人最近的还是上次他在“零点前”和a哥大吵大闹,他不想知道蒋宇是否真的感到抱歉,又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希望。
颜凉时轻轻笑了,显得复杂又苍凉。
他只知道,不管蒋宇有没有这样的希望,也一定会的,更多像她一样优秀的医生也一定会越来越多。
颜凉时站在原地看着窗外很久,拿着手机走到了季盛夏的病房门口。
a哥已经离开了,他似乎也对重新提前梁诗医生,以及面对颜凉时是梁诗医生儿子的事情感到冲击。
而病房里,梁辞第一个看到门外的颜凉时,他看了眼季盛夏,出了病房。
梁辞:“我就说,现在还没到预计麻醉醒的时间呢。”
颜凉时“嗯”了声,静静地看着病房里的季盛夏。
直到身边的梁辞突然出声,“周医生。”
周觅已经换下了手术服才重新来到病房。
颜凉时又多看了几眼病房里的季盛夏,然后看着周觅,突然道:
“您之前提过的项目,我现在还可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