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
“泼水。”
“是。”
冰冷的盐水兜头浇来,被绑在木架上的身体震了一下,缓缓甦醒过来。盐水灼烧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身子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抽搐着,他张着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说。”
鞭子再一次勾起他的下巴,他气息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宫中卫尉,神策军副都统萧允。凭你那点谎言,也想骗过我吗?”
听到萧允的名字,夏轻尘有些糊涂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皌连景袤交代他一定要找到的萧允就在他面前,可是萧允跟九王爷成了一派了,他怎么能把阿袤的下落告诉他。可是,如果他不说,他会打死他的,刚才那两鞭子,他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剑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看挺值钱,就想拿给那些豪门士家的老爷看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何时捡的这把剑?在何处捡的?”
“昨天,在,在码头下来的树林里……”
“这口剑的主人呢?快说。”萧允的口气开始焦急起来。
“我不知道……啊——”夏轻尘刚说了几个字,就被他一鞭子打在腿上,当下哭着求饶起来“他死了,他死了,我看他死了我才偷走了这口剑……别打我,啊……”
“什么?你说什么!”萧允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掐得他流着眼泪一个劲儿地咳嗽。夏轻尘觉得自己活不成了,招不招都是个死。他恨,他后悔,他懊恼自己同意帮皌连景袤这个忙,平白无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说这把剑的主人死了?他死在哪里,如何死的!”
“你放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他倒在路边,我看他不动了,就把剑拿走了,我只是想换点药钱治病,啊……”
“胡说八道!”盛怒之下,皮鞭再次挥舞起来。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夏轻尘口齿不清地叫了几下,渐渐就没了声音,萧允又抽了两下,见他昏了过去,便提了盐水再去泼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嗯……”夏轻尘艰难地晃了晃耷拉在一旁的脑袋。
那萧允听后,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愣愣地退了两步,站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卫兵从门外进来,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木架上的夏轻尘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将这个人关入地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不要,不要……”夏轻尘他艰难地摇着头,用他那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嗓子竭尽全力地哀求。
“他要是敢乱说话,割了他的舌头。”
此话一出,夏轻尘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噤了声。一旁的武卫动手将他从架子上解了下来,架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出了那间满是刑具的囚室。他无力反抗,就这样被架着双臂,微弱的挣扎中,鞋子脱落在黑暗潮湿的地面上。长长的过道两侧,是一间接一间的囚室,有些有人,有些没人,见到有武卫经过,也没人扑到栅栏上喊冤,整座大狱静得让人窒息。
腐朽而恶心的味道越来越浓重,长长的阴暗过道尽头,出现一扇黑黑的铁门。武卫拖着他进了那扇门,下了一段楼梯,随手扔在冰凉的地面上。
“啊……别走,别关我……”听见身后传来铁链声响和沉重的关门声,夏轻尘趴着挣扎了两下,终究还是绝望地听着那脚步声走远了。
地牢里只有一间囚室,夏轻尘就被锁在木栅后面。石头的地板很冷,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来,见墙根下堆放着一些干草,于是忍着痛一点一点将身子挪过去,想找些东西垫在身下。谁知刚刚将爬上那草堆,手边突来一阵骚动,“吱吱”几声尖叫,三四只老鼠从那里蹿了出来,其中一只径直跃上了他的手背。
“啊……”夏轻尘惊了一跳,连滚带爬地缩到一旁的木栅边上,将身边散落的干草一点点踢开。那几只耗子在墙根边上蹿了一阵又钻回干草堆里,他只好心慌慌地在木栅边上蜷缩起来。
地很凉,他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伸了伸不会牵动伤痛的手指,摸了摸大腿被抽打过的地方。鞭痕肿起来了,向外翻着,应是破了,有些粘粘的液体隔着衣料渗出来,轻轻一触就透骨地疼。于是他缩回手指不敢再碰,轻轻地呼吸避免牵动伤痛。
地牢里不见天日,唯一一点火把的光亮透过台阶上那扇铁门的栅栏投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