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炎洪石沉喝一声,提气归元,双足沉稳,缓缓踏上了滚烫的路面。欢呼声四起,他心中顿时豪气冲天,沉稳坚定地走了出去。
他的副将陌桑,一直跟在围观的队伍中,兴高采烈地看着他下了火炭,淌过水河。头一抬,远远看见绿萝冲他跑了过来。
“绿萝。”陌桑拨开人群,一把抱起她“你不陪着香藤了?”
“成人酒开过,没我的事了。公主心情好极了,今天将她最喜欢的簪子送我了。”绿萝晃着脑袋,那步摇上的蝴蝶,翩翩起舞一般摇动起来。
“绿萝,你真美。明天,我就能娶到你了。”陌桑摸了摸她头上的簪子,又摸摸她的脸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香藤她……一直到前几天都不愿意嫁给阿岩,怎么今天突然高兴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通了吧。”
“是吗……”陌桑眼珠子转了转“不对啊,今天阿得要行刑,她再怎么想通,也高兴不起来的呀。”
陌桑猛然警觉地四周环顾,只见在场众人,男多女少,近身竟无熟识面孔。
“陌桑,你怎么了?”
“这……这怎么会……”
陌桑刚想说什么,远方突然乐声大作。举目看去,是比武斗神的仪式开始了。
“不好!”
斗神的仪式,由一名武士身穿黑袍,在祭祀的乐声中,扮演夜与黑暗的娑婆之神,手持弯刀,阻挡新郎成婚的道路。打败神的扮演者,夸示勇武,就能表明自己不畏鬼神也要娶到女子的决心。
阿岩的面前,暗神的扮演者意外地比他高大魁梧。他怀刀拦住去路,未起舞,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已经远远地传来。阿岩接过一旁抛上的弯刀,熊熊火光中,一把抽了出来。古老而诡异的乐声响起,伴随着皮鼓的叩击。阿岩大喝一声,提刀冲上。
电光火石一瞬,弯刀低鸣,火星迸射。投臂而上的麻痹感,让阿岩出乎意料地讶异。明明只是一个仪式,为何会这样难缠。拆开再砍,拳脚并用,依旧被硬硬挡了回来。眼见对方不急不徐,应对之间,游刃有余。阿岩心中一怒,真功夫上手。动作不再迟疑,刀光一闪,朝对手肩上削去。
不料对手却是不偏不躲,横刀一格,强悍一推,浑厚臂力直推得阿岩倒退数步,栽倒在地。
“你是谁!”大喝之下,笑声止,乐声依旧。
面前之人居高临下,缓缓摘下蒙头的黑布。
“阿得?!”
“阿岩,你无法打败娑婆之神,命中注定娶不到香藤。”
“阿得,你不是神。”阿岩抹一把汗站起来“我今天会让全体族民知道,谁才是西苗第一勇士。”
弯刀起势,绝学上手。赫炎洪石凝住全力,又快又狠之招,欲一刀分生死。
“阿岩,在我第一的时候,你永远不是第二。”
话音落,快得眨眼不及,阿得的身体瞬间已移动到阿岩背后。阿岩只觉一股冰凉的感觉透颈而过,视线中自己无头的身体已立在眼前。
“这……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的眼神,冲天的血光。赫炎洪石一刀分出的生死胜负,是死前最后的疑惑。原来第二与第一之间,是天与地的差距。
当阿得缓缓走到香藤的高脚楼下。赫炎长河与长老会众人,纷纷在讶异中,毒发倒地。
“呃……怎会……”赫炎长河震惊地看着扑向阿得的香藤“香藤你……”
“阿爹,我说过,我只会嫁给阿得。”
“你……你竟然为了他……对自己的父亲和阿长……啊……阿得,我视你如己出,你却……”
“你视我如己出,却在我死刑的当日为你的亲儿大摆喜酒。如果换做是阿岩,你还有心情办喜事吗?”阿得一把将阿岩的头颅扔在他面前。
“啊……阿岩,阿岩啊……”赫炎长河痛心疾首“阿得……你太狠了……”
“这是你们逼我。我只有成为族长,才能决定一切。”
“你……就算杀了我,得不到神殿祭司的认可,也无法进入禁地,娑婆之神不会认同你的族长之位……”
“将人头交给我。其他的,不用你多虑了,我的叔父——”手起刀落,一声骨折的声响,阿得利落地割下赫炎长河的人头,扔给了背后的火枭。
“香藤,你恨我吗?”
“我不恨。”
“很好,这才是我要的女人。”
花帘降下,礼炮初响,漫天的礼花映红了整个西苗的上寨。阿得一把扯过香藤,打横抱起,踏着死者的鲜血,大步上了高脚楼。
上寨之外,匆匆赶往兵营的陌桑和绿萝,突然口吐黑血,跌倒在地。
“呃……呃……啊……”绿萝发疯一样地捂着剧痛的头颅,在地上打滚。
“绿萝……”陌桑伸手欲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手掌往上,已经全部被毒素蔓延了“啊……步摇,有毒……公主她,太狠了……”
陌桑抽搐地倒在地上,无力举起的手再也触摸不到自己的恋人。绿萝痛苦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他不支地闭上眼皮,再也没有睁开。
夜幕降临,雍津城的太尉府内。陈天亮坐立难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地团团打转。
“爹,您坐会儿……”陈先在一旁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