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魏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禁不住逗,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秦魏松开她,扬了扬下巴,眉眼温柔,
“这就害羞了?”
他发现晚晚在外面像只炸毛的小狮子,但是在他面前,只要他多说几句撩人的话,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手足无措。
和当年一模一样。
秦魏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他眉头轻轻一皱,侧头看向陆未晚,
“晚晚,我出去接个电话。”
陆未晚虽然点了头,但是等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噘嘴小声嘀咕,
“什么人的电话还要出去接啊。”
医院走廊通风口处。
“哥,你猜对了,确实是王守军在你车上动了手脚,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秦魏听了这话,神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不足为奇了。
只是想到晚晚还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他扣着手机的手指不知不觉中拢紧。
“你帮我看着,我现在抽不开身。”
“可是…”
“就这样。”
秦魏挂了电话,敛眸,步伐笃定地走回了病房。
病床上,陆未晚表情凝重,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陆未晚看见他进来,眼神飘忽晃荡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秦魏,”她缓缓舒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说过,等你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吧?”
秦魏站在原地,心蓦地突了一拍。
“你坐过来吧。”
陆未晚伸手拍了拍床的边沿。
“嗯。”
秦魏欠身坐下,单手后撑床垫,微掀的领口下,锁骨微凹,形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陆未晚下颌微抬,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刻意地避免与秦魏眼神正面相撞。
“秦魏,”她的眉尾耷了下去,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想告诉你…五年前,我为什么要走。”
“好。”
陆未晚不敢看秦魏,从他这一个简短的单音节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陆未晚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
“你应该知道了,五年前我找上你,就是为了想通过你接近你姑姑。”
“还有就是…那个时候我从家里跑出来,到了美国钱包就丢了,行李箱里塞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找上你,也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你知道吗,从那次在别墅遇见你之后,在医院又遇见你一次我都觉得是巧合,可是谁知道居然第二天又在医院遇见了你,第三次了,那个时候你伤的很重,段鑫鸿在给你找护工,其实给你找的本来不是我,我连这工作都是截胡别人的。”
“这样说,是不是感觉我特别坏?”
“确实,我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挺不是人的,年纪小也不是借口,我不该那样去伤害你的感情。”
“所以…所以我,”陆未晚说着说着声音咕哝起来,“我这些年把南城的寺庙跑遍了,我经常去烧香忏悔…”
听到她说自己去寺庙烧高香,秦魏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倒是惹得陆未晚憋不住情绪,揉了揉泛酸的鼻尖,嗔怪,
“我说真的,你还笑我…”
秦魏收住笑声,嘴角的弧度却还没平缓下去,他亲昵地揉了一把陆未晚的脑袋,
“小傻瓜,在想什么呢。”
陆未晚收起情绪,继续说,
“说起为什么我要离开,就更扯了。”
“我爸骗了我,他说我妈生了很严重的病,让我赶紧回去。”
“我当时怀疑过他是不是骗我,但是他又说,我回去了他以后不会再管着我做音乐的事,那个时候,我跟你在一起快半年了,还没能见上你姑姑一面…所以我…”
“所以…”
陆未晚尾音破碎,就快要说不下去了。
“嗯。”
“我知道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秦魏只是很淡定地回答了她。
“这些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可是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我常常无法坦然面对。因为我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说,我离开你,不过是迫不得已。”
“我只是因为自私罢了…我一心想着自己,后来回国发现被骗,也不敢再回来找你…”
陆未晚收住一点情绪,对上了秦魏的眼神。
秦魏黑漆漆的眼底缱着温柔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魏,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哭着闹着求你跟我离婚,我是想说,”
陆未晚的语气有种没有来由的坚定,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陆未晚一脸认真的表情,秦魏又忍不住想笑,又怕打击小姑娘的自尊,强忍着不笑出声。
“晚晚要怎么对我好?”
陆未晚听了这句话,澄亮的眼睛眨了眨,肩膀耷拉下去。
“这个嘛,那我得再想想。”
秦魏躬起中指,刮了一下陆未晚的鼻子。
“既然晚晚这么坦诚,那么我也有些话想说。”
“晚晚,遇见你之前,我本是活不了的。”
陆未晚捕捉到秦魏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沉下心来,仔细地听他讲这些尘封已久的过往。
——
秦羽和秦魏的母亲怀玉,一直不喜欢这兄弟俩,至于为什么,直到她死,秦魏也没想明白。
秦家奶奶去世的早,秦老爷子老说自己一个人住在海城太孤独,秦魏秦羽的父亲秦天明就将老大秦羽送去秦老爷子那里住着。
秦天明肩膀上又有秦氏这个重担,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家里就只剩下了秦魏和怀玉。
秦魏当时不过就几岁而已,怕极了自己的母亲怀玉。
因为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他说的话中有一个字是怀玉不想听的,秦魏就会受到她的毒打。
无论秦魏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妈妈,阿魏错了,阿魏会听话的,妈妈不要打我了…”
可是,怀玉不会听的。
他哭过喊过,可是怀玉从巴掌,拳头到衣架和保姆阿姨织毛衣的棒针,一样也没落下过,尽数打在他的身上。
乃至他幼小的心灵上。
甚至有几次,把他关在二楼小房间里,一连好几顿都不给他饭吃。
秦天明没管过吗?
他管过,每次他回家看到伤痕累累的秦魏,就会红着一双眼,一把揪过怀玉的头发,啪啪就是几巴掌,企图把她扇醒。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忍心下这么狠的手…”
无数次,秦天明为秦魏打包好行李,想要把秦魏送去海城老爷子家和秦羽一起住。
每当这时候,怀玉就会跪着求秦天明,扯着他的裤腿,声泪俱下,
“天明,我求求你,你不要送走阿魏好不好,阿羽已经走了,我不能再没有阿魏啊天明…”
“我发誓,我不会再打阿魏的,我发誓…”
怀玉是南城出了名的美人,这一肝肠寸断的哭诉,连面容都跟着娇柔几分。
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心软呢。
从此,秦家的日子无非就是,
秦魏被打后,秦天明回家收拾一顿怀玉后想要把秦魏送走,然后怀玉撕心裂肺地求情,秦天明再次心软。
日复一日,重蹈覆辙,混乱又荒诞。
直到有一天,姑姑秦艺宁来到他们家。
秦艺宁当时名气正盛,也就二十出头,未婚未育,到他们家,啪地给了怀玉一巴掌。
“怀玉,你还是人吗?”
说完秦艺宁不顾怀玉的拉扯,将她推到门外,反锁上门,然后满屋子地找秦魏,最后在二楼一个房间门口听到了秦魏的哭声。
她去开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秦艺宁火上心头,却还是语气温柔地安抚着秦魏,
“阿魏,不哭了,姑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