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是一时口快。”纪爵爷的气势熄下几分,叹着气又去念自己的便宜儿子。
“咱们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自打我家纪凉没了以后,连个以后给我摔砖引幡儿的人都没,好容易寻了个有血脉亲缘的外甥,认作了儿子,满青州城的设宴叫人知道。”
纪爵爷拍着大腿说话,唉声叹气的模样,显得整个人愈发苍老几分。
“这才孝顺了我几天儿啊,就叫人给打死了!”
他拿袖子沾了沾眼角,往下道“那知府衙门我是不怕的,别说是那小知府的表哥,就是亲娘老子,我也能照样打杀过去,替我家康儿报仇!”
“只是……他又是你那儿媳的娘家兄弟,若我真想闹大,又恐伤了两家交情。”
谁不知道辛氏那儿媳是个旺夫命,嫁进了不过一年有余,她儿子的身子骨就一天好似一天。
是以,辛氏拿她当眼珠子一样宝贝。
今日他来闹一回,就是想跟崔家讨个准信儿。
不能自己这边忙活到一半儿,崔家又站出来说情。
那时若再让步,旁人不当他仁义,只会在背后说他是惧怕了崔家。
倏地,门外传来人声:“纪叔叔这话在理。”
纪爵爷扭头去看,来人一身水绿长衫,明珠束发,进门先给辛氏作揖:“见过母亲”
又拱手行礼:“请纪叔叔安。”
纪爵爷胡子颤了两下,才咬着牙骂:“呸,安不了了!”
伸手就要朝崔永昌身上去打,嘴里还骂骂咧道:“可你们家请来的好亲戚,打死了我的儿子,且拿什么来赔?”
春姑姑在一旁护着,岂能教他碰到小主子半分。
“快将人按住了!”又叫了外头的婆子进来保护主子,“莫要教他伤了世子爷。”
不愧是跟着辛氏见过大场面的人,春姑姑一只手将崔永昌拉在身后,另一只抓了纪爵爷的发髻就死死的往地上按,活像是拿捏住了要飞的鸡崽,生怕一个撒手就飞了。
纪爵爷打人不成,反倒脸贴地的被一个妇人给拿下。
若不反抗,邻里邻亲的就再没脸出门儿。
“你们家杀了我儿子,还敢打人?”
一声令下,外头纪家的人也豁出去了。
眼看着局势要拦不住,崔永昌忙过去护在辛氏跟前,又指使着路喜去外头叫人,控住场面。
好在点春堂附近守着不少亲兵。
都是跟着主子上过战场的汉子,横眉立目,手腕子捏紧,用不着拔刀就已经将人按住。
把纪家的奴才都拖了出去,单纪爵爷一个,松了束缚给留在屋里
常言道:打架没有好腿,骂人没有好嘴。
既然已经翻脸,纪爵爷说话也就再不客气:“好你个辛荣!你们打死了我儿子,还想连我一道打死不成?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是吧?”
他将胸脯子一挺,咬着牙道:“你们崔家好大的势力,若有本事,今儿就叫我死在这儿!若是教我回去了,我定要进京告御状!到圣上跟前讨个说法才是!”
听他题名道姓地指着辛氏鼻子谩骂,崔永昌也没了好生说话的心思。
“姓纪的,你别得寸进尺!”手中的素白扇面直指纪爵爷的鼻尖,“你说你儿子是我们打死的?凶嫌是谁?可着满府的人去找,你若能指认出来,我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纪爵爷也不示弱:“你小舅子打死的人,他有你们宣平侯府护着,我自是要来找你们讨说法!”
崔永昌冷冷笑,狠狠打下了他指人的手:“我小舅子?我小舅子在知府衙门忙的打不开转,可没有闲工夫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钻。”
纪安康是在琴楼里出事儿,又是因着那般缘由。
这会儿被人提起,纪爵爷也觉得脸上无光。
辛氏此时出来递了台阶:“永昌,怎么能这么跟你纪叔说话?”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
纪爵爷一肚子的委屈被崔家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唬住,再往下说,自是容易许多。
崔永昌先给纪爵爷赔礼,又说那赵恒印的事情不与他相干,纪家或告至官府,或拿了人抵命,但凭发落。
正午的太阳将影子点的豆短。
左右两个石狮子昂首抬掌,轮廓落在地上,划出浅浅的圆弧。
府门外,路喜亲自摆了杌凳。
“你小子当真不管?”纪爵爷要上马车,顿了片刻,又朝台阶之上问了一句。
匾额下的阴影里,崔永昌笑的一脸温和,摇头道:“您就是把人给剐了,也不与我相干。”
“好小子,是个有情义的!”
纪爵爷高喝一声,马车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回香雪堂的路上,路喜好奇地问:“少爷,咱们真不管啊?”
前头曲妙妙出来迎人,应是听到了这句,笑着上前道:“不管什么?”
崔永昌伸手拉住小人儿,也跟着看向路喜:“你问他。”
“我……”路喜急地跺脚,挤着眼飞速地想,猛地睁眼,跪下赔笑:“春姑姑要拿我开罚,少爷不管,还求少夫人您帮着讨个情才好。”
春姑姑为何要罚?
还不是因书房那事儿。
曲妙妙瞪路喜一眼,拉着崔永昌就往主屋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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