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又陷入沉睡。
七点半。
窗外山间飘起蒙蒙细雨,雨滴敲打树叶的白噪音格外催眠。
许嘉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人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床垫微微下陷,有人躺了上来。
她下意识往前挪了挪,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肢。
被子被掀开一角,带着凉意的身躯贴了上来。
陆程远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发梢还带着雨水的湿气,冰凉地蹭过她的锁骨。
“......你去哪了?”许嘉柔指尖触到他的脸颊,意外摸到一丝湿润。
不像是雨水,更像是......眼泪?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许嘉柔想转身看他,却被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陆程远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我去了天荒山公墓。”
许嘉柔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学校人事处的电脑里偶然看到的档案,陆程远的家属信息那栏,父亲空白,母亲亡故。
“去看......你妈妈?”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陆程远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许嘉柔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背脊传来,又快又重,像是被困住的野兽。
窗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拍打着玻璃,哗啦啦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一切。
“我妈生我的那天,听说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陆程远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遥远,“山路很滑,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全车人都没能活下来......”
许嘉柔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陆程远的声音哽了一下,像是压抑了二十年的痛苦终于找到了裂缝,悄无声息地渗出来。
“医生说,如果不是死死护着肚子......她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的......”
“今天是她的忌日,也是我的生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许嘉柔的衣角,“我其实很害怕......害怕这一天听见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后来,外公收养了我,说大年初一意味着新生......就在我的身份证上改了日期。”
许嘉柔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感受到那双手比平时更加冰凉,“陆程远,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陆程远怔了怔,将侧脸陷到她的肩窝里,心肺却好像被柔软的棉花裹住,“许嘉柔,你会不会觉得我骗了你?”
许嘉柔缓了缓语气,偏过头看向他:“你指的是生日这件事吗?”
陆程远真的是个矛盾的男人。
他总能用强势的占有欲把许嘉柔气得跳脚,让她懊恼自己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转眼间,他又会流露出小兽般的脆弱,让许嘉柔心头一软,忍不住想“要是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要是能在他还不会伪装的时候遇见他,在他还会放声大哭的年纪抱住他,在他每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陪着他,在他每个孤独的生日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敏感又拧巴的大人了?
“陆程远,我不会觉得是你骗了我。因为对我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日期。”她凑近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重要的是你过得快乐,就胜过所有。”
陆程远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那些经年累月的阴霾,仿佛在这个拥抱里渐渐消散。
“许嘉柔,我爱你。”
他的声音停在她耳边,“真的真的很爱你。”
许嘉柔怔了一下,她其实特别想问陆程远为什么会喜欢她?
爱一个人总该有什么理由,更何况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这个词。
细数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可他给她的感觉却是他好像已经爱了她很久。
就像他知道她喝奶茶永远要全糖加双倍珍珠;就像他总能在她开口前就递来她想要的东西......这些细节,绝不是半年就能积累的默契。
许嘉柔刚想问出口,陆程远就箍住她的手缓慢移动了一分,“柔柔,还困吗?”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个时候再谈那个问题,好像又没意义了。
想到这里,许嘉柔打了个懒懒的哈欠,“被你吵醒了,不困了。”
陆程远凝着她的脸,凑上去亲了亲她的鼻头,“我困了,陪我再睡一会儿。”
“陆程远!”许嘉柔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想逃,却被他裹进了被子里,“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