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寒意,陈奕恒抱着刚领的月考卷,在教学楼后的回廊里撞见了左奇函。</p>
他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的黑色卫衣——那是去年校赛时,陈奕恒偷偷帮他洗干净的,当时还被陈浚铭当着全队的面扔进了垃圾桶。</p>
“考得不错啊,年级第三。”左奇函抬眼时,雨丝飘进他眼里,他没眨眼,只直勾勾盯着陈奕恒怀里的卷子,“陈浚铭要是知道,能把你卷子撕得更碎。”</p>
陈奕恒攥紧卷子的边角,指尖泛白:“与你无关。”</p>
“怎么无关?”左奇函突然逼近一步,潮湿的气息裹着他身上的薄荷糖味压过来,“当初他欺负你,我没拦着,是我的错。”他的指尖擦过陈奕恒的脸颊,带着雨水的凉意,“但奕恒,我跟他不一样。”</p>
陈奕恒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廊柱上,疼得吸气:“你想干什么?”</p>
“不想干什么。”左奇函笑了笑,眼底却藏着偏执,“就是想告诉你,陈浚铭那种只会用伤害表达在意的蠢货,不配。”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陈奕恒手里,“上次你掉的笔,我捡着了。”</p>
是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帽上的小熊贴纸早就磨掉了一半,是陈奕恒高一用了整整一年的那支。他记得很清楚,那天被陈浚铭推搡着摔在走廊,笔滚到了左奇函脚边,对方当时只抬脚碾了碾,眼神里的嘲弄像针一样扎人。</p>
“扔了吧。”陈奕恒把笔塞回去,声音很轻,“我不需要了。”</p>
左奇函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陈奕恒转身跑进雨里,单薄的背影很快被雨幕吞没。他低头看着那支笔,突然狠狠砸在地上,笔身裂开的瞬间,他好像听见自己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p>
晚自习时,陈奕恒的座位抽屉里多了把黑色雨伞,伞柄上挂着个向日葵挂坠——是张函瑞的风格。他记得张函瑞总爱收集这些小玩意儿,上次运动会,对方还把赢来的兔子挂件偷偷塞进他书包,被陈浚铭发现后,当着全班的面扔进了垃圾桶。</p>
“看到你中午没带伞。”张函瑞的纸条从斜后方递过来,字迹干净利落,“别感冒了。”</p>
陈奕恒捏着纸条,指尖微微发颤。他转头看向张函瑞,对方正假装看黑板,耳根却红得厉害。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一首没尽头的哀乐。</p>
他把伞推回去,附了张纸条:“谢谢,不用了。”</p>
张函瑞捏着那张被退回的纸条,指尖反复摩挲着“不用了”三个字,直到纸张发皱。他知道陈奕恒还在怪他,怪他当初在陈浚铭的威胁下选择沉默,怪他没能护住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轻声细语的人。可有些话,他到现在也没勇气说——比如那天陈浚铭找到他,说“你再跟陈奕恒走近一步,我就把你爸挪用公款的证据交给纪委”时,他有多害怕。</p>
雨停时已是深夜,陈奕恒抱着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走,在楼梯口撞见了杨博文。</p>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怀里抱着一摞刚收的卷子,眼镜片上沾着水汽。看到陈奕恒,他愣了一下,随即把最上面的化学笔记本抽出来递过去:“上次你说需要的笔记,整理好了。”</p>
笔记本的封面是陈奕恒喜欢的淡紫色,里面的字迹清秀工整,重点内容用红笔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容易犯错的几个公式都单独列了出来。陈奕恒记得,以前每次交作业,杨博文总会在他的本子上画个小小的对勾,像是在偷偷鼓励他。</p>
“谢谢。”陈奕恒接过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触电一样。</p>
“应该的。”杨博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最近还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