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陈奕恒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你呢?”</p>
“也挺好。”杨博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是……偶尔会想起以前。”</p>
以前。陈奕恒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像嚼着颗带刺的糖。以前他被陈浚铭堵在天台时,杨博文会假装路过;以前他的课本被左奇函扔掉时,杨博文会悄悄帮他捡回来;以前张桂源还敢跟他说话时,他们四个总在放学后一起去小卖部……</p>
可那些“以前”,早就被碾碎在陈浚铭的偏执和他的沉默里了。</p>
“杨博文,”陈奕恒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还是别联系了。”</p>
杨博文猛地抬头,眼里的光瞬间灭了,像被风吹熄的烛火:“为什么?”</p>
“不为什么。”陈奕恒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想安安静静读完高中。”</p>
他转身要走,却被杨博文拉住手腕。对方的力道很轻,带着一丝恳求:“奕恒,我跟他们不一样,我……”</p>
“你们都一样。”陈奕恒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你们都知道陈浚铭对我做了什么,却要么冷眼旁观,要么选择沉默。杨博文,我累了,不想再跟过去纠缠了。”</p>
杨博文的手慢慢松开,指尖微微发抖。他看着陈奕恒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混着窗外的雨声,碎成了一地狼狈。他一直以为只要默默守护就好,却忘了有些伤害,沉默本身就是帮凶。</p>
陈奕恒走出办公楼时,月光刚好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笔记本,突然觉得很重,重得像压了无数个没能说出口的“对不起”和“我喜欢你”。</p>
第二天早上,陈奕恒在课桌里发现了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南瓜粥——是他以前最爱喝的。旁边压着张纸条,是陈浚铭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让阿姨少放了糖,你胃不好。”</p>
陈奕恒看着那碗粥,突然想起转学前的那个雨夜,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感觉有人摸他的额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他。当时他以为是梦,现在想来,或许不是。</p>
可那又怎么样呢?</p>
他把保温桶扔进垃圾桶时,刚好被来送作业的张桂源看到。对方手里的作业本“啪”地掉在地上,红着眼眶问:“奕恒,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们吗?”</p>
陈奕恒没说话,转身走出教室。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走廊里,陈浚铭正站在窗边看着他,眼神里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溢出来。左奇函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嘴里的棒棒糖被咬得变了形。杨博文抱着作业本,站在教室后门,眼镜片后的眼睛一片通红。</p>
他们都在看他,像一群迟到的忏悔者,捧着早已过期的真心,试图换回一个不可能的原谅。</p>
陈奕恒挺直脊背,一步步走过他们身边,没有回头。</p>
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愈合的。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来了。</p>
就像此刻落在他肩头的阳光,明明是暖的,却照不进他心里那片早已冰封的角落。而那些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少年们,终究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没有他们的未来,品尝着名为“爱而不得”的、漫长的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