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张桂源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藤蔓勒得喘不过气。</p>
陈奕恒没松手。他腾出一只手，在张桂源怀里摸索着，指尖触到粗糙的火石时，心脏狂跳起来。他咬开兽皮，拿出火石，又抓起身边一把干燥的艾草——是王橹杰之前藏在这里的。</p>
“张桂源，点火！”他吼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p>
张桂源的意识已经模糊，却凭着本能，用仅能活动的手指擦动火石。火星溅在艾草上，燃起一小簇微弱的火苗。</p>
食骨藤瞬间躁动起来，却因为缠得太紧，根本来不及退开。火苗舔舐着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焦糊味混着雪豹的嘶吼，在灌木丛里炸开。</p>
雪豹被藤蔓和火焰双重夹击，彻底疯狂，利爪胡乱挥舞，又在张桂源背上撕开一道伤口。陈奕恒死死按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的头，任凭藤蔓的倒刺扎进后背。</p>
不知过了多久，雪豹的嘶吼声渐渐平息。火焰燃尽了藤蔓，也烧到了陈奕恒的狐尾，烫得他浑身发抖。</p>
他松开手时，掌心全是血，有张桂源的，也有他自己的。</p>
陈浚铭已经昏迷过去，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陈奕恒颤抖着撕下自己的兽皮，想给他包扎，却发现自己的后背也被划得血肉模糊，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p>
“阿恒哥！”</p>
张函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哭腔。陈奕恒抬头，看见兔兽背着陈浚铭，左奇函扶着一瘸一拐的杨博文，正站在灌木丛外。杨博文的右翼依旧无力地垂着，左翼却紧紧抱着一堆枯枝，显然是刚折来的。</p>
“快……救他……”陈奕恒的声音气若游丝，眼前越来越模糊。</p>
他感觉有人在轻轻碰他的尾巴，是张函瑞在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火星。左奇函的蛇尾缠住他的腰，将他和张桂源一起拖了出去。杨博文蹲下来，用没受伤的手探了探张桂源的鼻息，鹰瞳里闪过一丝庆幸：“还有气，能救。”</p>
陈奕恒松了口气，彻底失去了意识。倒下前，他好像看见陈浚铭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p>
像在说“别怕”。</p>
再次醒来时，陈奕恒躺在一个温暖的山洞里。火堆噼啪作响，杨博文正用断羽蘸着草药，往他背上涂。</p>
“醒了？”鹰兽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笑意，“命真大，烧了半条尾巴还能活。”</p>
陈奕恒动了动，后背的伤还是很疼，却比之前轻多了。他看向旁边，张桂源躺在铺着软草的石床上，左奇函正在给他处理腿伤，王橹杰蹲在火堆旁煮草药，熊爪上还缠着厚厚的兽皮。</p>
“橹杰哥！”陈奕恒惊喜地坐起来，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p>
王橹杰转过头，一笑：“命硬，死不了。”他指了指张桂源，“那小子也醒了，就是不肯说话，估计是在懊恼没保护好你。”</p>
陈奕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张桂源果然醒着，正望着洞顶发呆，狼耳耷拉着，像只做错事的幼兽。</p>
他爬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的手。张桂源的手指动了动，却没看他。</p>
“张桂源，”陈奕恒的声音很轻，“你的狼毛……被火烧掉了一撮。”</p>
张桂源还是没动。</p>
“以后不许再用后背挡爪子了。”陈奕恒继续说，指尖缠着他的手指，“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烤肉？谁吼我？谁……”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谁护着我？”</p>
张桂源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他慢慢转过头，金瞳里蓄满了水汽，像藏着一整个冬天的雪。</p>
“对不起。”他说，声音嘶哑得厉害，“以前……是我不好。”</p>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洞外的风雪还在呼啸，洞内的火堆却越烧越旺，映着每个人脸上的伤，也映着他们眼底重新燃起的光。</p>
杨博文靠在岩壁上，用没受伤的翅膀拢了拢火堆。左奇函给张桂源换完药，正被兔兽缠着要讲蛇族的故事。王橹杰把煮好的草药分给大家，熊爪不小心碰倒了陶罐，引得一阵轻笑。</p>
原来寒冬里最暖的，从来不是火堆。</p>
是有人愿意为你挡风雪，有人愿意陪你熬伤痛，有人愿意把破碎的彼此，拼成一个完整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