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担心皇贵妃会误会,将她昨日为主子求医的事情,看作是故意要寻长乐宫的晦气,于是赶紧向皇贵妃解释:“庄娘娘容禀,昨日太后娘娘才走,主子就咯血晕了过去,奴婢实在是急的没法子了,这才会去长乐宫寻庄娘娘,万没有……”
庄韫兰摆手止住胡嬷嬷的话,“嬷嬷对娘娘的忠心,我是明白的。”
胡嬷嬷眼眶不由一热。
昨日是沈贤妃,今日是皇贵妃,她之前或许真的是想左了。
然后她就听皇贵妃略显迟疑的问:“有句话,我想还是应该问问嬷嬷,娘娘的身体状况现在究竟怎么样?需不需要请太医院的人来为娘娘扶脉?”
脉案什么的,庄韫兰是真的看不懂。
而且除了昨日忽然咯血晕倒,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因而没有办法拒绝,移居内安乐堂的赵娘娘之前是不肯让任何太医或者女医给她扶脉的。
所以庄韫兰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赵娘娘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就连胡嬷嬷也只能从主子的饮食状况或者面色对主子的真实状况做出一点推测。
而皇贵妃问这话时为何稍显为难,胡嬷嬷也是明白的——
宣召太医入内宫扶脉看诊,未被废黜之前,那是独属于赵娘娘的权利。
而现在,这份权利归属于后宫如今的掌管者皇贵妃娘娘了。
胡嬷嬷甚至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份关心之中究竟有没有炫耀的成分,事实上,眼前的皇贵妃还愿意以“娘娘”这个旧日尊称称呼主子,胡嬷嬷已经很承她的情。
听皇贵妃这样问,胡嬷嬷膝盖一屈就要给皇贵妃磕头谢恩。
已经无需再多言了。
庄韫兰赶紧扶住胡嬷嬷,然后就让芍药寻个内官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内安乐堂为赵娘娘看诊。
等到赵芙月悠悠转醒的时候,炉子上面已经在煎着按最新的药方抓好的药。
“你还是来看我了……”赵芙月靠在引枕上,眼睛让照进屋子的阳光刺的眯了一下,然后低头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的身子,没有人能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连皇贵妃在内,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全部都低下了头。
赵芙月却扯了下唇角,露出了一个苍白而虚弱的笑容。
“这样也挺好的,”她说,“到了那边,我就能看到康哥儿了,一年不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化,应该还不至于变的让我认不出来吧。”
庄韫兰忍不住唤了声:“娘娘……”
“我已经不是娘娘了,”赵芙月摇了摇头,继而又笑,“其实不做娘娘也挺好的,你不知道,从接过太子妃的册文和冠服那日起,我就没有一日是轻松的,那时候总是琢磨,这娘娘可该怎么当才好呢,然后就是怕,怕让人失望、怕让人嘲笑,也怕这个位置被别人给抢走,可是到头来,连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全部给搞丢了。”
笑着笑着,赵芙月眼角就流出了泪。
曾经她总觉的是哥哥们变了,可是再想起太后昨日说的话,赵芙月就像是陷入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她吃力的转过身,看向身边坐着的皇贵妃,问她:“你觉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