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查残样。”沈微婉摇头，“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听见她说的话。她在告诉别人，我不该在这里；也在告诉我，我可以被踩。”</p>
“聪明。”林姑姑点点头，“你终于明白了。宫里最怕的不是暗箭，而是明着羞辱你之后，再悄悄动手。她今天当众打压你，是要让你孤立无援。明天少一双筷子，后天少一勺盐，没人替你说话，你就只能倒下。”</p>
沈微婉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帕：“我已经让灶上所有交接记双账，库房进出都要两人签字。新来的杂役我都亲自问过底细，不熟的暂时不让靠近灶台。”</p>
林姑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记得第一天来尚食局，我让你刷蒸笼的事吗？”</p>
“记得。”</p>
“那时候我以为你撑不过三天。”林姑姑嘴角微动，“可你活下来了，还越爬越高。现在站在风口上，风自然就大了。”</p>
沈微婉低头：“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可只要我还在这儿一天，就不能让一碗饭出问题。”</p>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可是贵妃，皇上宠了她五年。你呢？一个昨天还在刷锅的宫女。”</p>
“我不跟她争宠。”沈微婉抬眼，“我只守我的灶台。她要是真敢动手，我就把每一次异常都记下来，摆在明面上。她能压一次，能压十次？十次不行，百次呢？只要我还站着，她就得提防一天。”</p>
林姑姑看了她很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你变了。”</p>
沈微婉没说话。</p>
她确实变了。以前只想活着就好，现在她明白，活着还不够，还得守住该守的东西。</p>
离开小屋时，太阳已经偏西。回值房的路上，她经过库房拐角，忽然停下。</p>
墙根下，一只青缎绣梅的荷包静静躺着，线头松了，像是被人匆忙扯下来丢掉的。</p>
她没捡，也没喊人，只是默默记下了位置。</p>
回到值房，她翻开今天的食材流水簿，一笔一笔核对：糯米粉、枸杞、糖霜……全都对得上。又取出备用银针，在昨儿留下的半块玉雪酥上轻轻一刺。</p>
针尖无色。</p>
她合上盒子，把账本整整齐齐码好，坐了下来。</p>
窗外传来扫帚划过青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p>
她没回头，只是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串——那是尚食局主事才有的东西，三把铜钥匙，分别通向主仓、药库和火房。</p>
她一根根数过去，指尖冰凉。</p>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桌角一页纸，哗啦一声翻过。</p>
纸上写着明日早膳菜单：小米粥、清炒荠菜、枣泥山药糕。</p>
她拿起笔，在“枣泥”旁边轻轻画了个圈。</p>
笔尖顿住。</p>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p>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宫女探头：“沈姐姐，林姑姑让你申时再去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