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近几天总说累，嗜睡、胃口差，她原以为是政务太忙。现在想想，若真有人想不动声色地削弱龙体，这手段简直滴水不漏。</p>
“他知道是什么成分吗？”</p>
“还不确定。但他说这种引子极难提取，需要特定药材配制，民间很少见，很可能是从宫外流进来的。”</p>
沈微婉沉默片刻，又问：“内务府那边，送检流程卡住了吗？”</p>
林姑姑点头：“崔家管着药材调度，今天所有非常规化验都被压下了，理由是‘无旨不得擅动御用物资’。”</p>
她冷笑一声：“好一个‘规矩’。”</p>
林姑姑盯着她：“你现在信了吗？这事不止赵伯想压，背后有人不想让它浮上来。”</p>
沈微婉没回答，只把手中的名单推过去：“帮我查这个人——王婆，送炭的杂役。还有那个李三，别让他离开宫区。另外，东库侧门那条道，今晚必须有人守着，哪怕是一只猫进去，也要记下来。”</p>
林姑姑接过纸条：“你要绕开内务府自己查？”</p>
“他们不办，我就自己办。”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像刀切下去，“我管的是御前饮食，不是谁的脸面。”</p>
林姑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p>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烛火轻轻跳了一下，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上次林姑姑给她的火漆印章模子，上面刻着一个“验”字。她蘸了红泥，稳稳地压在刚写完的备忘录封角上。</p>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p>
她走出去，看见两名内务府差役正拉着一个老婆子往库房拖，其中一个大声喊着：“奉令彻查东库污染，所有人配合问话！”</p>
沈微婉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那差役腰牌上的字号，正是崔砚之所辖部门。</p>
她没拦，也没说话。</p>
直到人被带走，她才低声对身边宫女说：“记下，戌时一刻，内务府突袭东库，由崔属官署发起，未提前知会尚食局主管。所有证物交接，必须双人签字。”</p>
宫女低头快速记录。</p>
她转身回屋，重新摊开人员名单和仓库存放示意图。笔尖在“王婆”两个字上圈了又圈，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人虽登记为杂役，但每月初七都会领一笔额外炭银，签收人却是春桃——苏凝香身边那个已经被关押的掌事宫女。</p>
春桃人都进去了，账目还在走？</p>
她猛地合上簿子。</p>
有人在用旧线，牵新局。</p>
她拿起铜印，放在“验”字火漆旁。两枚印并排而列，一旧一新，一明一暗。</p>
门外更鼓响了第三声。</p>
她没动，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还没写完的备忘录最后一行：</p>
“毒素非偶然，目标非一时。若御膳可被无声侵蚀，则龙体亦可被无形蚕食。现锁定三条路径：人员进出、物资流转、化验阻滞。下一步，查炭银流向，追夜间值守换岗记录，调取昨夜东库外围巡更签到。”</p>
她正要落笔补充，窗外忽有一片落叶被风卷起，撞在窗纸上，发出轻微一响。</p>
她抬起头，盯着那处不动。</p>
然后缓缓拧紧笔帽，轻轻搁在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