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袖子,那张《毒物辑注》还在。她可以交出去,但她没交。不是不信皇帝,而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得自己留着,才能活得久。</p>
远处窗后,萧彻站在帘子后面,静静看着她。</p>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不会放松。他也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只会管灶台和药材的宫女了。</p>
她是第一个能在朝堂上说话的御前奉御。</p>
也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这皇宫里,有人真正在乎对错,而不是输赢。</p>
太监轻声问:“陛下,要叫沈奉御进来吗?”</p>
“不用。”他说,“让她站一会儿。”</p>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需要从“揭发者”变成“被关注的人”的缓冲。</p>
也需要想清楚下一步怎么走。</p>
她确实没动。站了很久,腿都僵了,才慢慢活动脚踝。她抬头看乾清宫的牌匾,阳光照在金字上,刺眼。</p>
这时,一个小宫女从侧廊跑来,喘着气:“沈姐姐!林姑姑让你回去一趟,说是先皇后脉案的事有新发现。”</p>
她皱眉。林姑姑从不轻易提先皇后。</p>
“我知道了。”她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到。”</p>
小宫女跑了。她没立刻走,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纸,借光再看了一遍。字有点模糊,但她记得每一句。</p>
“缠丝露遇北芪,生慢毒,伤心肺,毁神志……”</p>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王德全死时,牢门外有个刻“崔”字的铜钱,是新铸的。崔家用的是旧钱,边缘有缺口。那天她让人放进去的是旧钱。</p>
但后来侍卫说捡到的是新钱。</p>
说明有人换过了。</p>
说明崔家在宫里还有人没被抓出来。</p>
她把纸折好,塞进袖子最里面。转身时,脚步比刚才重了些。</p>
走到乾清宫门口,撞上一个太监。对方抱着木匣,差点摔了。</p>
“对不起对不起!”太监连忙道歉,“是给陛下的急信,从边关来的。”</p>
她看了眼木匣上的封条——兵部火漆,加急六百里。</p>
她点点头,让开路。太监匆匆进去。</p>
她站在原地没动。</p>
边关的信,怎么这时候送来?</p>
而且,为什么不走通政司,直接送到乾清宫?</p>
她回头看了眼大殿。萧彻还在帘后站着,身影被隔成几段。</p>
她忽然想起萧煜刚才的话——“有人在我母妃灵位前动了手脚。”</p>
她低头,手指摸着腰间的铜牌。</p>
然后她转身,往尚食局走了几步。</p>
又停下。</p>
最后,她咬牙,改变方向,朝乾清宫西侧的文书房走去。</p>
那里存着最近三天所有进出宫门的公文底档。</p>
她要去查——这封边关急信,到底是谁批的通行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