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站在十步外,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他没戴帽子,露出半张脸。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我拿到你要的东西了。”</p>
沈微婉心里一紧,脚不自觉往前走了一点。她刚才还在想陆景渊留下的墙印是不是暗号,现在顾不上了。她盯着那个油纸包,手指有点发麻。</p>
“东西拿到了?”她小声问,声音几乎听不见。</p>
萧煜没说话,把油纸包递过来。她伸手去接,刚碰到就觉得不对——外面湿湿的,黏黏的,不像水。</p>
她马上打开,一股铁锈味冲进鼻子。</p>
里面是半本账册,纸发黄,边角烧黑了,右边被血染透了,深褐色一直渗到封底。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小字:“北狄细作名单”。</p>
她眼睛猛地一缩,呼吸停了一下。</p>
这不是普通的账本。这是能毁掉崔家的证据。</p>
她快速合上,塞进袖子里,抬头看萧煜:“你从哪儿拿来的?”</p>
“东库后巷的炭车下面。”萧煜声音很稳,“巡夜太监死在那里,胸口插着匕首,这本子压在他身下。我趁没人发现,偷偷拿走了。”</p>
沈微婉眼神一闪:“你说他死了?”</p>
“死了。”萧煜点头,“但不是昨晚死的。尸体已经僵了,至少死了两个时辰。有人故意等到天亮前才放消息,就是想引人来拿。”</p>
她明白了。这是个圈套。</p>
有人杀了人,留下账本,等她来捡。她要是拿了,就成了私藏罪证的人;她要是不拿,线索就断了。</p>
她捏紧袖子里的账本,手都发白了。但她不能退。昨晚军粮里的茱萸、李三的交接记录、崔家“丰隆号”的供货链……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这份名单,是最后一块拼图。</p>
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p>
“沈司膳好本事啊。”</p>
两人同时回头。</p>
崔砚之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穿一身黑袍,脸色冷。他手上什么都没拿,但每一步都让人心里发紧。</p>
“大清早不去尚食局报到,倒在这儿和七殿下私下见面?”他嘴角一扬,眼睛盯着沈微婉的袖口,“你手里拿的,是不是我崔家丢的账本?”</p>
沈微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半步,把账本藏得更深。</p>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们家的东西?”她反问,语气平静,“你见过?”</p>
崔砚之笑了,可眼睛没笑:“这账本用的是崔家特制的桑皮纸,边上烫了‘崔’字暗印,背面还有家族编号章。你以为随便一本破书就能冒充我们家的机密?”</p>
沈微婉心里一惊。</p>
她没看清那些细节。但她不能露怯。</p>
“既然是你们家的,怎么会出现在东库后巷?还沾着血?”她直视他,“你要是真关心自家东西,不如先说说,为什么巡夜太监会死在管御膳的地方?”</p>
崔砚之眯起眼:“你还敢反过来问我?一个宫女,私自靠近命案现场,藏着世家文书,还敢质问我?”</p>
他突然抬手指她袖口:“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当场抓你,送去内务府审。”</p>
沈微婉背脊一凉。</p>
她知道,账本一旦落到崔家手里,立刻会被毁掉。而她,就成了偷机密的罪人。</p>
她没动。</p>
这时,萧煜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p>
腰间的短剑“铮”地抽出一点,寒光对准崔砚之的喉咙。</p>
“这里是皇宫。”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不是你们崔家的地盘。沈司膳奉旨查御膳安全,手里有证据,自然会上报。你没权抢,也没权抓人。”</p>
崔砚之脸色变了。</p>
“七殿下好威风。”他冷笑,“什么时候一个扫地宫女也算‘奉旨’了?陛下下诏了吗?还是说——”他冷冷看着两人,“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一个偷,一个护,想一起毁我崔家?”</p>
萧煜手腕一转,剑尖抬高一点:“你要告就去告。但在陛下没定论前,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拿走东西。”</p>
空气一下子静了。</p>
三人站着不动,谁也没再说话。</p>
远处传来禁军巡逻的铃声,越来越近。</p>
崔砚之忽然笑了,收了气势。</p>
“好,好。”他后退一步,“今天我让你们走。但这账本上的血,不是普通的血。”</p>
他盯着沈微婉,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巡夜太监的血。他昨夜被人割喉,尸体直到寅时才被发现。你拿着这东西,已经是凶案证物。你要是一意孤行,出了事——”他顿了顿,“别怪我没提醒你,死人不会说话,可血会认主。”</p>
沈微婉心头一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