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丞相强笑：“这肯定是假的！谁能证明是真的？你说军粮里有茱萸，有证据吗？你说账本是真的，有盖章吗？”</p>
沈微婉早有准备。</p>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油纸，摊开递上去：“这是陆大人送来的军粮检验单，上面有京畿卫验毒官的签字。还有尚食局灶灰里提取的胡椒比对图，颗粒和‘丰隆号’去年送的样品一样。”</p>
萧彻一页页看，脸色越来越沉。</p>
突然，他问：“你说这些调料能传信？怎么传？”</p>
“回陛下，北狄人常用石灰水或矾液写字，看不见，加热才会出现。我见过厨子烤胡椒时，铁锅底出现过短划痕，像北狄的狼符。当时没在意，现在想，可能是加密的命令。”</p>
萧彻猛地站起来。</p>
“查！”他一掌拍在桌上，笔架都晃了，“所有经手‘丰隆号’调料的厨子、采购、管库，全部抓起来！封锁东库，谁也不准进出！调京畿卫接管尚食局出入登记，三天内交出全部流水！”</p>
沈微婉跪下磕头：“遵旨。”</p>
崔丞相急了：“陛下！这事牵扯太广，怎么能因为一个宫女几句话就大动干戈？而且——”</p>
“而且什么？”萧彻冷冷打断，“你儿子昨晚出现在东库后巷，今天早上又追到御书房门口，是想让我看不见吗？”</p>
崔丞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p>
沈微婉低头不动，心跳很快。她知道，这道命令一下，崔家对御膳房的控制就完了。那些藏在香料里的密信、混在食物里的毒方、借采购洗钱的账目，全都要暴露。</p>
但她不能松。</p>
她慢慢起身，低声说：“陛下，还有一件事。”</p>
“说。”</p>
“李三，尚食局副庖长，负责每天发调料。我查过，他每月十五都去城南永济仓领一批‘陈年胡椒’，但从不走正式入库流程。我怀疑那里就是中转站。”</p>
萧彻眼神一冷：“立刻抓人。”</p>
“是。”她答应了，却没有走。</p>
萧彻看出她有话没说完：“还有事？”</p>
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陛下……七殿下府里那封告发信，纸和墨都和北狄使馆用的一样。如果他们真能通过调料传信，那当初陷害殿下的信，很可能也是从这条线送进去的。”</p>
屋里一下子静了。</p>
崔丞相脸都黑了。</p>
萧彻盯着她，很久才说：“你是说，有人用这条渠道，反过来栽赃皇子？”</p>
“是。”她点头，“幕后的人既然知道怎么收北狄的情报，自然也懂怎么伪造。他们故意让信露出来，就是要您怀疑萧煜。”</p>
萧彻慢慢坐回去，手指按着额头。</p>
他明白了。</p>
如果北狄的间谍网一直存在，而萧煜偏偏被一封“北狄来信”指控通敌，那最合理的解释不是他通敌，而是——有人想借北狄的名义，除掉他。</p>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语气变了。</p>
“传令下去。”他声音很低，“七皇子禁足解除，恢复一切待遇。派御医去诊治，如果有不舒服，马上上报。”</p>
沈微婉心里一松，差点站不稳。</p>
她做到了。</p>
不是靠别人保护，不是靠别人出头，而是她自己，用一杯茶，一瓶药，一本账，一步一步把真相送到皇帝面前。</p>
她正要退出去，萧彻忽然叫住她。</p>
“沈微婉。”</p>
“臣女在。”</p>
“下次进谏，别再亲自试药。”他看着她，语气难得软了一点，“你要死了，谁来帮我查这些事？”</p>
她愣住了，喉咙突然发酸。</p>
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p>
帘子一掀，一个小太监冲进来：“陛下！东库……东库刚搜出一个铁盒，里面有十几包密封香料，打开后……纸上显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