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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埋尸案(四)(1 / 2)

永熙二十一年腊月二十六,京师,雪霁。</p>

廷尉府后巷,晨鼓未动,秦莞已立在青砖檐下。</p>

她掌心那撮暗红胭脂末,被晨风一吹,散入雪尘,像一蓬极细的血丝。</p>

“胭脂里掺了‘银朱’与‘断魂柳’。”</p>

沈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银朱镇色,断魂柳……令人喉痹,半刻气绝。”</p>

秦莞抬眼:“有人借我手,给大人送毒礼?”</p>

沈晦却摇头:“是借我手,给你送警告——别再往下查。”</p>

巷口忽有辘辘车声。</p>

一辆青篷小车悄然停驻,帘角绣着半尾银鱼,鱼鳞以白金丝挑成,一闪一闪,像冻在冰里的月光。</p>

车帘微动,递出一只檀木小盒,盒面刻“第三幕”三字。</p>

秦莞与沈晦对视,皆未伸手。</p>

车夫却头也不回,扬鞭欲去。</p>

秦莞掠身上前,软剑挑帘——</p>

车内空空,只悬一只鱼形铜符,长三寸,鳞片刻“庚申”二字,正是赵隅的生年。</p>

鱼符下,压一张薛涛笺,墨迹极淡,以雪水所写:</p>

“欲知三万两何去,今夜三更,银库旧井。”</p>

字迹瘦劲,似以左手倒书,却与七年前赵霆密折,同出一体。</p>

沈晦以两指夹起鱼符,指腹在鳞棱上一抹,一滴血珠沁出——</p>

“新血,未凝。”</p>

秦莞眸色沉如寒渊:“赵隅在京城,且就在银库。”</p>

……</p>

银库者,旧称“西苑内库”,永熙九年后废,改作内廷织染局。</p>

库中央,留一枯井,深七丈,昔年铸币残渣填底,俗称“钱井”。</p>

亥末,三更鼓远。</p>

废库雪积尺余,月色铺银,像给废墟盖一层尸衣。</p>

秦莞与沈晦各披夜行衣,背墙而立。</p>

井口以铁栅封,栅锁却新。</p>

沈晦以铁丝三拨,锁簧弹开。</p>

井壁嵌铁梯,锈迹斑斑。</p>

秦莞探身,火折照下,忽见井壁五丈处,有一块砖被抽出寸许,砖后黑影蠕动。</p>

她软剑挑砖——</p>

“哗啦”一声,一具尸体扑面坠出!</p>

死者着库丁青布衣,喉间一道细口,血迹已凝冰。</p>

最可怖者,其右手五指俱断,断口塞满铜钱,像五枚血锈花蕊。</p>

沈晦以手托尸背,指尖触到腰间硬块——</p>

一枚银鱼符,鳞棱磨得发亮,刻“乙丑”二字,正是昨夜车中所缺之另一半。</p>

双符合璧,成一尾整鱼,鱼腹却中空,藏一卷薄纸。</p>

纸色陈黄,是七年前的内库出库单:</p>

“赵霆支银三万两,铸为‘赵’字锭,押发幽州军饷。”</p>

单尾,缺押运官签字。</p>

秦莞低语:“当年幽州军饷未到,途中被山匪所劫,朝廷以‘失察’罪斩押运副使两人,幽州大饥,饿殍遍野。”</p>

沈晦阖目:“原来三万两进了赵霆私囊,再以‘被劫’销账。”</p>

话音未落,井底忽传铁链曳地声,像冥府判官挥笔。</p>

秦莞纵身下井,足尖点梯,三息抵底。</p>

井底无雪,却阴风刺骨。</p>

火折照处,废钱如山,山腹被挖空,藏一狭小石室。</p>

室口悬一盏青釉灯,灯油未尽,火苗幽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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