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说的“小店”,实则是一家藏在长沙城外山脚下的简陋酒肆,茅草为顶,竹木为墙,门口歪歪斜斜挂个“酒”字幡子,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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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夕阳给远山镀上一层金边。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老掌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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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显然是熟客,径直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敲了敲桌子:“老规矩,两坛,切斤牛肉,再拌个清爽小菜。”他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对面的云清,“道长茹素吧?再加个炒时蔬,油少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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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在他对面坐下,将随身行囊放在一旁,微微颔首:“有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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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很快上来,粗陶坛子,看着颇有些年头。黑瞎子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他给自己倒了一碗,又自然地拿过另一个碗要给云清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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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不饮酒。”云清抬手虚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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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动作一顿,挑眉:“出家规矩这么严?这酒可是店家自酿的米酒,不醉人,暖和身子最好。”他不由分说,还是给她倒了小半碗,“尝一口,不算破戒。这荒山野岭的,喝点驱驱寒气和阴气,对你有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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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听起来总有几分歪理,但最后那句“驱寒驱阴”却戳中了云清。古墓中消耗太大,她确实感到体内灵气枯竭,一股阴冷盘踞不去。她看了一眼那清澈微黄的酒液,终是没有再推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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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和小菜陆续上来。黑瞎子吃得很快,却不粗鲁,一边吃一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云清。她吃得很慢,咀嚼无声,姿态依旧优雅,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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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长之后打算去哪?回张启山那儿?”黑瞎子咽下口中的牛肉,状似无意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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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暮色渐浓的山峦:“张居士处并非久居之地。贫道……尚需寻找归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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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黑瞎子抿了口酒,“龙虎山不就在那儿,还需要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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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难道要说自己并非此间之人,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龙虎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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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事了,或有其他缘法。”她含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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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道:“那我呢?道长替我解决了那么大个麻烦,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吧?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尤其还是救命之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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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先生已助我取得法器,两不相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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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算,”黑瞎子摆摆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那是我自愿留下的,跟你救我那是两码事。说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长沙地界,乃至再往外,三教九流,我黑瞎子多少还有点门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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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戏谑,眼神却透过墨镜传递出几分认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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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心中微动。她独自寻找回归之法,无异于大海捞针。黑瞎子此人虽行事乖张,但重诺仗义,身手见识皆不凡,且人脉广阔,或许真能提供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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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她穿越而来时,腕上那只碎了一半的琉璃镯子。镯身晶莹,内里却仿佛有云雾流转,断裂处并不尖锐,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融化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