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章(1 / 2)

秋狝归府,盛家上下看墨兰的眼神,已与往日截然不同。那目光里掺杂着敬畏、探究,以及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巴结。便是王若弗,如今见了墨兰,那声“四姑娘”也喊得客气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般带着嫡母的居高临下。</p>

盛紘更是将“小心翼翼”四个字刻在了脸上。他不敢再轻易召墨兰去书房“谈心”,更不敢再提什么规矩前程,只每日派人往林栖阁送些时新果子、精巧玩意,仿佛这般便能维系住那摇摇欲坠的父女情分,也好稍稍安抚自己那颗因齐王府而始终悬着的心。</p>

林栖阁内,却依旧是一潭看似平静的死水。</p>

那块自围场带回的、沾着断魂坡下泥土与寒泉气息的暖玉,被云栽小心翼翼地洗净了,用一只锦囊装了,放在墨兰枕边。墨兰未曾说过要,也未曾说过不要,只当它不存在。偶尔夜间醒来,手指无意间触到那锦囊,感受到内里透出的、温润执着的暖意,她会微微怔神,随即翻个身,将那点暖意压在枕下,继续睡去。</p>

赵瑾似乎也终于摸索到了一点与她相处的“门道”。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动辄怒气冲冲地闯来,或是用那些幼稚可笑的方式(比如吹笛)来强行吸引她的注意。那根断裂的乌金马鞭,像一道无声的界碑,隔开了外界的纷扰,也暂时束缚住了他自己那身无所顾忌的张扬。</p>

他开始换了一种方式。</p>

起初,是些不打眼的小东西。有时是一包用油纸裹着、还带着市井烟火气的糖炒栗子,有时是几枝带着晨露、显然是刚从谁家墙头撷来的半开蔷薇,甚至还有一回落了一只会学舌的绿毛鹦哥,在窗棂上跳来跳去,聒噪地重复着“墨兰、墨兰”。</p>

这些东西,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栖阁的院门口、窗台下,由侍卫或小厮送来,从不进门,送完即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p>

墨兰照例是不理会的。糖炒栗子分给了小丫鬟,蔷薇插瓶不过半日便蔫了,那鹦哥更是被它的聒噪惹烦,直接让云栽拎去远远地放了生。</p>

她这般油盐不进,外头那人却像是浑不在意,依旧隔三差五地送。东西也越来越杂,越来越……匪夷所思。有一回竟送来一本缺页少字的坊间话本子,讲的还是落魄书生与千金小姐的后花园私会,粗陋不堪。</p>

墨兰看着那话本,气得发笑,直接扔进了炭盆。</p>

她这般态度,落在盛府众人眼中,更是坐实了她的“深不可测”。连小王爷这般低声下气(在他们看来)地讨好,她都视若无睹,这心性,这手段……</p>

然而,这般“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p>

这日午后,墨兰正倚在窗边看书,忽听得院墙外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似乎是两个小厮。</p>

“……爷说了,务必亲手交给四姑娘身边的云栽姐姐!”</p>

“可……可这……这如何拿得出手?爷这字……还有这荷包……”</p>

“爷熬了一宿呢!你敢嫌弃?仔细你的皮!”</p>

声音渐低,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过来,然后是仓促逃离的脚步声。</p>

过了一会儿,云栽脸色古怪地捧着一个靛蓝色的、针脚歪歪扭扭的荷包走了进来,荷包上还用墨汁歪歪斜斜地绣(或者说涂)了两个勉强能辨认的字:“墨”、“兰”。</p>

“姑娘……”云栽的声音带着哭腔,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替某人臊的,“这……这是外头刚送进来的,说是……小王爷亲手……做的。”</p>

墨兰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那只丑得惊世骇俗的荷包上。针脚粗大,布料边缘都起了毛,那两个墨团似的字,更是惨不忍睹。可以想见,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怕连针都没拿过的小王爷,是如何对着针线布料咬牙切齿、折腾了一宿,才弄出这么个……东西。</p>

她沉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p>

云栽大气不敢出,捧着荷包的手微微发抖。</p>

许久,墨兰才极轻极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伸出手,不是去接那荷包,而是用指尖,极其嫌恶地,捏着荷包的一角,将它提了起来。</p>

走到窗边,她推开窗,手臂伸直,将那荷包悬在窗外。</p>

云栽吓得差点惊呼出声,以为姑娘要把它扔了。</p>

然而,墨兰只是那么悬着,看了片刻。窗外风吹过,那丑荷包在她指尖轻轻晃荡。</p>

最终,她收回手,没有扔,却也没再看那荷包一眼,只随手将它丢在了窗下的一个小几上,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杂物。</p>

“碍眼。”她淡淡说了两个字,重新拿起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p>

云栽看着那被弃置在小几上的荷包,又看看重新沉浸书中的姑娘,心头一片茫然。这……这算是收下了,还是没收下?</p>

自那日后,赵瑾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送来的东西越发朝着“亲手制作”的方向一路狂奔,且水平稳定地保持着令人瞠目的低劣。</p>

有时是一方绣着疑似鸭子(或许是鸳鸯?)的帕子,有时是一把雕刻得七歪八扭的木梳,最离谱的一回,竟送来一只泥塑的兔子,那兔子龇牙咧嘴,形态诡异,唯有两只眼睛用不知名的红色石子点缀,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亮,吓得守夜的小丫鬟当晚就发了噩梦。</p>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被墨兰用同样的方式处理——捏着指尖提起,审视片刻,然后嫌弃地丢在窗下小几上。那小几渐渐堆起了一座小小的、丑陋的“山”。</p>

她依旧不对他笑,不与他说话,甚至连他派人送东西来时,都懒得出面。</p>

可赵瑾却像是从中品咂出了别样的滋味。</p>

他发现,她虽然依旧冷淡,虽然每次都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但她……没有再像拒绝白狐、拒绝暖玉那样,干脆利落地说“不要”。</p>

她收下了。</p>

哪怕是用一种极其屈辱(对他那些“心血”而言)的方式,但她终究是让那些东西留在了她的地盘上。</p>

这个认知,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他那片因屡屡受挫而变得焦躁荒芜的心田上,顽强地燃烧起来。</p>

他不再满足于只送东西。</p>

他开始试图“偶遇”。</p>

盛家女眷去玉清观上香,他必定“恰好”也在附近赏景。墨兰随姐妹去樊楼用点心,总能“巧合”地发现隔壁雅间被小王爷包下。甚至连墨兰只是在自家花园里多走了两步,都能“意外”撞见翻墙而入(理由通常是追一只罕见的蝴蝶或是跑丢的爱犬)的赵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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