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依旧没有露面。</p>
但他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p>
盛府里的人，如今看待林栖阁，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下人们经过那堵独一无二的、开满鲜花的高墙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露出一种“懂的都懂”的神色。</p>
盛紘更是彻底放弃了“管教”墨兰的念头，只每日对着那堵越来越高、越来越花团锦簇的院墙长吁短叹，不知是喜是忧。</p>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p>
墨兰浅眠中，忽然听到极轻微的“嗒”的一声，像是小石子落在瓦片上的声音。</p>
她警觉地睁开眼。</p>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很有节奏，不疾不徐，持续不断。</p>
不是幻听。</p>
她坐起身，凝神细听。那声音来自屋顶。</p>
她披衣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p>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她抬头望去，只见她阁楼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竟蹲着一个玄色的人影。</p>
赵瑾。</p>
他背对着月光，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有身形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出来。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正一颗一颗，认真地、执着地，往她屋顶的瓦片上扔着小石子。</p>
“嗒。”</p>
“嗒。”</p>
“嗒。”</p>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p>
他像是知道她在听，扔得更“理直气壮”了些。</p>
墨兰看着屋顶上那个近乎无赖的身影，看着他在她头顶，用这种幼稚到可笑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存在。</p>
她本该愤怒，本该斥责，本该立刻唤人将他轰走。</p>
可奇怪的是，看着月光下他那带着点孤注一掷意味的背影，听着那单调却执着的“嗒嗒”声，她心头那股积压了许久的、混杂着愤怒、无奈、荒谬的情绪，竟奇异地沉淀下来。</p>
她看了他许久。</p>
久到赵瑾似乎都有些不确定了，扔石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甚至带着点迟疑。</p>
终于，墨兰微微吸了一口气，没有关窗，也没有出声。</p>
她只是转过身，走回床边，重新躺了下去。</p>
然后，拉高了锦被，连头一起蒙住。</p>
将那持续的、恼人的“嗒嗒”声，和屋顶上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一同隔绝在外。</p>
只是这一次，在那被褥形成的黑暗与寂静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心，在一下下地，沉稳地跳动着。</p>
再没有之前的惊慌失措。</p>
仿佛……习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