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沉默着,放下书卷,走到窗边。</p>
只见几名工匠正在那处精致的月洞门前忙碌,不是粗暴地用砖石垒死,而是用与院墙同色的青砖,巧妙地砌成了一面影壁似的矮墙,墙头依旧种上了那开着细碎白花的藤蔓,与周遭景致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出这里原本有一道门。</p>
这哪里是封门?这分明是……圈地!是用一种更精细、更不容置疑的方式,将她的活动范围进一步划定,也将外界的视线与打扰,更彻底地隔绝在外。</p>
她看着工匠们忙碌,看着那扇熟悉的月洞门渐渐被青砖和绿意覆盖,心头涌起一股荒谬之感。</p>
他这算什么?昨夜才得了她一点默许,今日便迫不及待地行使起“主权”了?</p>
霸道得令人发指。</p>
可她站在窗内,看着那逐渐成型的、将她这片小天地包裹得更加严实的屏障,竟没有生出多少怒气。</p>
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安心?</p>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p>
恰在此时,院墙外,那消失了许久的、不成调的笛声,竟又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p>
吹的,依旧是那支民间小调。技艺依旧毫无长进,甚至因为生疏,比之前更加磕绊,好几个音都飘忽着找不准调子。</p>
“吱——嘎——呜——”</p>
魔音贯耳,熟悉得令人……心烦意乱。</p>
可这一次,墨兰听着那断断续续、顽强不懈的笛声,看着窗外工匠们封门的动作,再想起昨夜他离开时那句“明天再来”……</p>
她忽然明白了。</p>
这笛声,这封门,这所有笨拙又霸道的行为,都是他独有的、宣告存在的方式。像是在她这片原本死寂的领地上,不断打下他的烙印,提醒她,也提醒所有人——</p>
他在这里。</p>
他不会走。</p>
墨兰站在窗边,听了许久那荒腔走板的调子。</p>
直到工匠们封好了门,收拾工具离去,那笛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带着点固执的,讨人嫌的劲儿。</p>
她缓缓抬起手。</p>
不是关窗。</p>
而是伸出食指,在那冰凉的窗棂上,极轻、极快地,叩了一下。</p>
“嗒。”</p>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混在不成调的笛声里,几乎被淹没。</p>
然后,她收回手,转身,走回了内室。</p>
窗外的笛声,在她转身的刹那,诡异地停顿了一瞬。</p>
随即,又响了起来。</p>
只是那调子,似乎比刚才……顺耳了那么一点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