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余光瞥见那些被放过的孩子，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脸上不是麻子就是疤痕，鼻子塌陷，眼睛细小，毫无特点。</p>
她想要是脸上长了麻子……鼻子塌一点儿……眼睛小一点儿……他们就认不出自己了……</p>
她闭上眼，心中拼命祈求。</p>
终于，妖怪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p>
冰冷的爪子掐进皮肉，她几乎窒息。</p>
妖怪粗鲁地擦去她脸上的泥污，凑近端详，小夭浑身发抖，牙齿几乎咬破嘴唇。</p>
＂晦气！＂妖怪竟一把将她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p>
小夭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p>
为什么……它没认出自己？</p>
她颤抖着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皮肤粗糙，鼻梁塌陷。</p>
这不是她的脸。</p>
小夭起身跑到河边，颤抖着捧起清水，洗去脸上的污垢。</p>
水波晃动，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满脸麻子，塌鼻小眼，额上再无桃花胎记。</p>
她怔住了。</p>
这是……她心中所想的模样？</p>
小夭蹲在河边，望着水中那张陌生的丑脸，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以后不用再怕会被认出来了。＂</p>
她伸手触碰水面，涟漪荡开，倒影扭曲，却再也不是皓翎大王姬的模样。</p>
几个半大男孩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你推我搡，笑声粗粷。</p>
小夭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个塌鼻梁的男孩，忽然感觉脸上一阵细微的麻痒，再抬头时，水中倒映的已是那男孩的脸。</p>
她愣住了，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p>
她学着男孩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路，故意粗着嗓子咳嗽两声，连脖颈的线条都变得硬朗起来。</p>
原来，她不仅能变丑，还能变成别人。</p>
一个老妇人提着洗衣篮蹒跚走向河边，与小夭擦肩而过时，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p>
小夭下意识摸了摸脸，指腹触到的已是布满皱纹的皮肤。</p>
她成了那老妇人的模样。</p>
.</p>
<span>玟小六</span>“虽然不知道原因。”</p>
<span>玟小六</span>“但我不仅能随意变化容貌，还能变化性别。”</p>
<span>玟小六</span>“有了这个本事后，我就很少遇到危险了。”</p>
篝火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却照不进眼底。</p>
<span>玟小六</span>“刚开始我很兴奋，过几天就换一个容貌。”</p>
<span>玟小六</span>“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找我的人渐渐少了。”</p>
<span>玟小六</span>“我开始用各种脸在大荒内流浪……”</p>
<span>玟小六</span>“有一天。”</p>
<span>玟小六</span>“我照镜子时，突然发现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容貌。”</p>
说着，玟小六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用力，尖锐的痛感传来，顷刻间将他拖进回忆里……</p>
小夭蜷缩在墙角，捧着一面残破的铜镜，镜中的脸不断变幻，时而是清秀少女，时而是虬髯大汉，忽又变成垂暮老妪……</p>
越变越陌生，越变越不像“她”。</p>
她拼命回想自己的脸，额前的桃花胎记该是什么形状？鼻梁的弧度是怎样的？可记忆如同指间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p>
镜中五官扭曲融合，如同融化的蜡像。</p>
这时，一个卖花女挽着竹篮走过巷口，哼着轻快的小调。</p>
小夭无意识地抬头，镜中人瞬间变成了卖花女的脸。</p>
＂不！＂</p>
铜镜砸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p>
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孔。</p>
＂啊！！＂卖花女的尖叫声刺破巷子的寂静，＂妖怪！没脸的妖怪……＂</p>
竹篮翻倒，花瓣散落一地，被她仓皇逃窜的脚步碾进泥里。</p>
小夭呆立在原地，空白的面孔上浮现出痛苦的褶皱。</p>
＂我不是……＂泪水从虚无的脸上滚落，砸在铜镜碎片上，发出细微的“嗒”声。</p>
她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插入发间。</p>
.</p>
篝火“噼啪”爆响，火星升腾又湮灭在夜色里。</p>
玟小六摩挲着酒壶，忽然低笑出声，</p>
<span>玟小六</span>“我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每一张脸都是假的。”</p>
<span>玟小六</span>“无论我如何尝试，都再找不回自己的脸了。”</p>
<span>玟小六</span>“那时我才明白…并非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幻形术。”</p>
<span>玟小六</span>“而是得了一种无法医治的怪病。”</p>
韶华的手轻轻覆上玟小六的手背，指尖带着暖意。</p>
<i>西炎韶华</i>“是病就能医治，再怪的病也有医治的办法。”</p>
瞫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怜惜。</p>
<span>瞫湛</span>“后来呢？”</p>
玟小六沉默片刻，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p>
<span>玟小六</span>“我的脸总是变来变去。”</p>
<span>玟小六</span>“我不敢见人，就跑进深山老林躲了起来。”</p>
<span>玟小六</span>“拜王母的严格督促所赐，我的修为还不错。”</p>
<span>玟小六</span>“一般的凶禽猛兽都不是我的对手。”</p>
<span>玟小六</span>“在山里生活也算自在，只是没有人和我说话。”</p>
<span>玟小六</span>“所以，我就捉了猴子和它聊天。”</p>
<span>玟小六</span>“去逗弄还未化形的蛇妖玩，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p>
<span>玟小六</span>“后来……我碰到一个男人。”</p>
<span>玟小六</span>“他是九尾狐妖，也会变脸，我们比赛谁变的脸多。 ”</p>
一瞬间，时间飞速前移。</p>
回到了那个闷燥而暗沉地，令人透不过气的夏天。</p>
溪水潺潺，雾气弥漫。</p>
小夭与九尾狐妖隔水而坐，两人脸上不断变幻出新的容颜，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p>
九尾狐妖?笑了笑，＂你这张脸倒是有趣，可惜不够生动。＂</p>
小夭?回以狡黠一笑，＂那你再变个更丑的，让我开开眼。＂</p>
笑声在山林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p>
日复一日，九尾狐妖教她如何固定容貌，教她如何收敛灵力，甚至教她如何辨识草药与毒物。</p>
小夭渐渐放下了戒心，将九尾狐妖视为唯一的友人。</p>
直到那一日……</p>
九尾狐妖领她走进山洞，囚笼从天而降。</p>
＂为什么？＂小夭面露震惊。</p>
九尾狐妖?冷笑一声，＂你娘杀了我最好的朋友，还斩断我一尾。可惜你娘死了，她造的孽只能你来还！＂</p>
…</p>
三十年后，月圆之夜。</p>
笼外悬挂的刑具泛着寒光，笼内被折磨了三十年的小夭蜷缩成一团，衣衫被毒物腐蚀得破败不堪。</p>
九尾狐妖兴奋地打量着奄奄一息的小夭，＂再过两天，你这味灵药总算大功告成。＂</p>
小夭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p>
她故意激怒九尾狐妖，待他冲进笼子挥鞭时，早已藏在指尖的毒药混着血雾洒出，九尾狐妖踉跄倒地，现出原形。</p>
＂三十年，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小夭手起刀落，八条狐尾应声而断。</p>
山洞燃起大火，映红了她遍体鳞伤却倔强的脸。</p>
.</p>
玱玹掏出贴身的香囊， 拽出毛茸茸的白狐尾巴。</p>
<span>西炎玱玹</span>“这是九尾狐妖的断尾？”</p>
玱玹的手指死死攥着狐尾，白狐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p>
玟小六眼神复杂，点了点头，玱玹恼怒下想毁掉狐尾配饰，他伸手将狐尾配饰夺了过来。</p>
<span>玟小六</span>“九尾狐妖囚禁折磨了我三十年。”</p>
<span>玟小六</span>“我取了他的性命，我和他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p>
他顿了顿，将狐尾递给玱玹，</p>
<span>玟小六</span>“九尾狐可是难得一见，你留着。”</p>
<span>玟小六</span>“日后炼制一下，就能助你变幻、识破障术。”</p>
<span>西炎玱玹</span>“我不要！”</p>
玱玹猛地将狐尾扔到地上。</p>
玟小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瞫湛。</p>
<span>玟小六</span>“等他气消了再说吧，你先收起来。”</p>
瞫湛沉默着捡起白狐尾，收入袖中。</p>
<span>西炎玱玹</span>“你们青丘涂山氏掌管天下狐族，精通幻术。”</p>
玱玹的目光转向涂山璟，</p>
<span>西炎玱玹</span>“小夭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恢复不了真实的容貌？”</p>
涂山璟垂眸思索片刻，缓缓摇头。</p>
<span>涂山璟</span>“涂山氏虽然擅于幻形，却从未听说过此种怪病。”</p>
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p>
玟小六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边缘，碗中残酒映着跳动的火光。</p>
瞫湛定定看着他，胸口发闷。</p>
他见过小六嬉笑怒骂的模样，见过小六狡黠耍赖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小六这样，平静得反常，可眼底那片荒芜，却让人喘不过气。</p>
他想伸手碰一碰她，又怕惊碎了小六强撑的从容。</p>
阿婼突然起身，一把抱住玟小六，声音带着哭腔。</p>
<i>皓翎婼</i>“姐姐……”</p>
玟小六一怔，随即失笑，拍了拍她的背，</p>
<span>玟小六</span>“我没事。”</p>
可环住阿婼的手臂却微微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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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