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余烬独自一个人前往深圳仁和医院的特殊病房区。</p>
余烬按照老师给的房间号,独自一人站在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p>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情绪,轻轻敲了敲门。</p>
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探出头,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找谁?”</p>
“您好,我是秦毅理院士的学生,成灼棠。我来探望林薇女士。”</p>
她眼中的警惕褪去,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悲哀“哦,秦院士的学生啊,进来吧。”</p>
病房内仪器的指示灯幽幽闪烁着,发出规律的、单调的滴答声,像生命倒计时的读秒。</p>
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极其瘦弱的女孩。她看起来远比26岁的实际年龄要苍老。</p>
依靠着鼻饲管和呼吸机艰难的活着,但她的眼神却是清亮的“妈,谁啊?”</p>
她的声音极其微弱。</p>
妇女低声解释“是秦院士的学生,来看你的。”</p>
余烬走到床边,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流露出过多的惊骇或怜悯。</p>
这就是老师想让他看到的。这就是那条路尽头,可能存在的景象之一。</p>
一个十年前,在他甚至还未正式踏入这个领域时,就因为激进和不成熟而导致的悲剧案例。</p>
女孩的腺体确实被剥离了,代价是免疫系统的全面崩盘和神经系统的不可逆损伤。</p>
林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好奇“秦院士的学生?你看起来好年轻”</p>
余烬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低沉“我叫成灼棠。来看看您。”</p>
她听到余烬的名字瞬间了然了“我看过你那篇剥离腺体的理论数据论文。”</p>
余烬听他提起自己曾经的论文,声音有些微哑“数据不成熟。”</p>
林薇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秦老师,跟我提过你,他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如果不执着于这项看似不可能的技术,你肯定很有成就,他想让我劝你。”</p>
她没等余烬回话,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双目赤红“可我不想劝你。我签下名字就是为了摆脱那人渣在我的腺体里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p>
“凭什么Omega生来就要被信息素,被发情期,被所谓的契合度绑架?!”</p>
“我躺在这里十年,每一天都在想,如果当时的技术能再成熟一点,如果当时有人能接着走下去,我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p>
余烬被她的句句质问揪住了心,那深刻的情绪让他蹙起了眉头,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口丰富剐蹭。</p>
林薇眼眶里含泪,看着这最后的希望“求你,别让他们和白死。别让后来的Omega,再经历我经历过的地狱、求你别放弃。”</p>
余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只是有些累的,走到走廊尽头的长椅坐下。</p>
林薇的话语和花海在亚运庆功宴的哀求交织在一起。</p>
“别放弃”“我看到了烬宝,别跟钎城在一起好不好”</p>
“别让我们白死”“你会,你会”</p>
一个模糊却可怕的推测逐渐在他过于清醒的脑中成形。</p>
如果他的研究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当他决意不惜一切也要继续时,他这样性格的人,会怎么做?</p>
以最决绝的方式,将核心数据公之于众,确保技术不会因他的消失而被彻底湮灭。</p>
然后,在一切无法挽回前,亲手终结自己,以免成为用来威胁或妥协的筹码。</p>
彻底,干净,符合他一贯的极端。</p>
他被这个推测定格在原地,指尖冰凉。</p>
『别问:罗思源,我好像看见你说的未来了。』</p>
几乎是在下一秒,他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花海的来电显示。</p>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接通了电话。</p>
花海的声音劈头盖脑地砸过来“成灼棠你在哪儿?!你看见什么了?!你没事吧?!你现在立刻告诉我你在哪儿!你别吓我!成灼棠!你说话!”</p>
余烬沉默了两秒,将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一些,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我没事。在深圳,刚看完一个病人。只是有点累,胡思乱想。”</p>
他撒谎了。</p>
电话那头的花海似乎猛地噎住,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真的?你没骗我?你没做傻事?你别骗我余烬,我真的,我受不了”</p>
余烬故意在语气里笑意“真的,只是累了而已,怎么把你吓成这样?”</p>
他听着花海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反复确认,带着哭音的念叨着没事就好,心中那个推测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冰冷。</p>
花海的恐惧如此具体,如此深刻,绝非空穴来风。他前世看到的结局,大概率就是自己推演出的那样。</p>
但花海的反应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p>
他成功了,否则花海不会只是恐惧他的死亡,而是会像老师一样,恐惧他带来的“灾难”。</p>
既然成功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死亡从来不是余烬顾虑的东西。</p>
只是他忽然想起成都AG基地训练室的喧嚣,想起庆功宴上金色雨落下时队友们炽热的拥抱,想起那些一点点穿透进他世界的人。</p>
他太贪恋这一点点温暖了,可他无法停下脚步。</p>
余烬轻笑了一声吧,打断了花海继续的絮叨“先挂了。回去再聊。”</p>
花海应了一声后,余烬才挂断电话,他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到酒店。</p>
回到酒店时,九尾正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眉头拧着,嘴上骂骂咧咧,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哟,大忙人回来了?”</p>
清融则从沙发上抬起头,手里也打着游戏“还顺利吗?”</p>
余烬“嗯”了一声,神色如常“还好。明天没什么安排,陪你们在深圳逛逛?”</p>
九尾操作的手指一顿,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提出要逛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