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桐海畔,一场惨烈血腥的厮杀早已结束。
张承奉和几位押衙骑马游走在西桐海畔,看着海畔草原上遍布着的鲜血、残肢和人马尸体,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免唏嘘伤感。
张承奉不禁随口吟道:“
恰到平明兵里合,始排精锐拒先冲。
弓开偃月双交羽,斧斫金轮立透胸。
血染平原春草上,满川流水变长红。
南风助我军威急,西海横尸几十重。
”
“说得好,正和我的心意,就是这两句,弓开偃月双交羽,斧斫金轮立透胸。当真说出了俺杀入敌阵时的畅快淋漓啊,好诗!好诗!壮哉!我大唐归义军。”张西豹挥舞着大斧大喊着赞道。
“我却是欣赏这两句,血染平原春草上,满川流水变长红。便是此时此刻的写照了吧,妙,真是妙不可言!”罗盈达大声说着。
张承奉连忙谦虚到:“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当不得二位押衙的夸赞。对了,虎臣,你的伤可重?”
“没甚大事,挨了一刀,多亏盔甲厚实。”张西豹大大咧咧地回答着。
“那便好,胜迁,安排人来打扫战场,明年西桐草场的草会更丰美的,回营吧”张承奉吩咐着手下道,转身打马回营去了。
西桐寨内草地上,随意摆放着近百仲云人的伤兵,哀嚎着,颤抖着。
张西豹正嚷嚷着要全部再给一刀杀了省心,很多人都杀红了眼,大多数也是赞同。
伤兵们听得懂汉话的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着,鲁都儿也在其中,只是垂头丧气地半靠在寨墙边不说话。
张承奉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再杀俘虏,而是令兽医们给他们包扎上药。
倒不是说他有些心慈手软,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犹疑地杀了,杀了也就杀了,你待如何?
可是如今,人口是归义军的一大短板,能多一人就多一人的力量。
哪怕这个人是敌人张承奉也打算利用起来。
张承奉就要挖掘铁矿、修筑大坝了,这些伤兵可不能浪费了,要充分利用起来,一刀杀了未免可惜。
至于仲云部千夫长鲁都儿,只是压断了腿,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张承奉安排了一场特殊的审讯,而审讯地点的隔壁则好巧不巧地关押着拔乞狸老汗延末悉。
鲁都儿很快就招供了此次仲云偷袭的原委。
原来是仲云部之一的都督利突乞儿收了退浑拔乞狸部小王子度易侯几百匹马的好处,准备偷袭西桐,杀了张承奉和老汗延末悉。
然后度易侯就可以顺势上位,成为新的拔乞狸部可汗。
只是如今利突乞儿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而已。
这笔账张承奉不打算就这么认了,你做初一就莫怪我做十五,只是还不到最佳时机。
张承奉采纳了罗盈达的计策,准备让延末悉放回去。让度易侯先还点利息吧!
知道了儿子要杀了自己老子的延末悉,回去后会怎么做?张承奉不知道。
但是张承奉可以预测的是,当度易侯知道阴谋败露后肯定有所行动的。
所以,张承奉没有打算将延末悉送回白兰汗帐,那里肯定被度易侯控制了,而是派人护送回了都兰,交给他的长子姚都刺。
之后张承奉还会派人提前通知一下度易侯,不过这个时间要把握好,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张承奉派人送走了延末悉之后,就只有等结果了。
此时张承奉发愁的是另一件事。
罗盈达统计伤亡的书状已经呈给了张承奉,看得张承奉嘴角不住地抽搐,仿佛得了羊角风。
“衙前军一都百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多人。唐民原有五百多人,在历次战斗中战死了二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人。其中最可惜的是队正李衍悉鸡的战死。”
念着书状上的一个个数字,张承奉的心都在滴血。
衙前军是父亲张淮鼎分派给自己的,回敦煌后要回归建制的。
五百唐名可是张承奉的班底,起家的力量,也是最没有依靠的一群人,他们只能靠自己,是最可信任的力量。
这次战斗一下子就损失掉了四成,张承奉如何不痛心。
他们武器落后,盔甲全无,是怀着对自己感恩的意志力驱使下,顽强战斗,虽然战力羸弱,但是毫不退缩,在牙军的带领下顽强守住了营寨,可谓居功至伟。
不过,张承奉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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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午时,当金山口,离西桐草场四十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