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碎裂的那一刻，沈微婉已经扑向墙角。她没等那黑影落地，袖子里的药粉就甩了出去，直直飞向门口。药粉扬起一阵细尘，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层薄雾，挡住了视线。</p>
那人落地后一个翻滚，手腕一抖，淡青色的粉末立刻在屋里散开。萧煜抬手捂住口鼻，可还是慢了一步。他眉头猛地一皱，身子晃了晃，靠着墙才没倒下去。</p>
“别呼吸！”沈微婉急喊出声，声音都变了。她拖着自己往通风口爬，一边把帕子浸了水，塞进嘴里咬住一角，又撕下半截里衣用力拧干，一把按在萧煜脸上。</p>
萧煜眼神开始发散，嘴唇发灰。他想说话，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p>
沈微婉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胸口。她不能慌，也不能停。她认得这毒——鸦魂散，吸多了会沉睡不醒，再也不会醒来。</p>
她低头看掌心，刚才从窗缝刮下的毒粉还在帕子里。现在屋里全是毒气，银簪用不了，只能靠颜色和气味判断。她咬牙，从腰间摸出那个小瓷瓶，是前天萧煜给她的止痛药粉。她倒了一点在指尖，混上毒粉，又滴了半滴水。</p>
液体慢慢变成深青色。</p>
真的是鸦魂散。</p>
她脑子里想起老郎中说过的话：“苦杏仁熬的毒，最怕甘草、绿豆、金银花。”</p>
可这耳房哪有这些？她快速扫视四周，墙角有个旧茶壶，里面还剩一点冷茶渣。她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嚼，苦涩得很，却没有回甜——不是甘草。</p>
她不死心，目光落在墙缝。那里卡着一段干枯的藤蔓，像是风吹进来卡住的野草。她伸手抠出来，仔细看了看：茎细细的，有明显的节，断开的地方还有丝连着……是金银花梗！虽然早就干死了，但总比没有强。</p>
她立刻用指甲掐下几节，放在掌心碾碎。汁液很少，只有一点湿痕。她又从发间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偷偷留的绿豆粉。原本是用来调理肠胃的，每天吃一点点。现在顾不上了。</p>
她把绿豆粉倒进茶渣里，加上金银花汁，最后抓了把艾草灰拌进去。艾草能不能解毒她不知道，但它性温，或许能中和寒毒，至少让她心里踏实些。</p>
药糊调好了，黑乎乎的一团。</p>
她转头看萧煜，他已经闭上眼，呼吸越来越弱。</p>
“殿下！”她轻拍他的脸，“醒醒，张嘴。”</p>
没反应。</p>
她咬牙，一手捏住他下巴，另一手用拇指撬开牙关。药糊太稠，流不进去。她干脆把药含进自己嘴里，俯身贴上他的唇，一点点渡过去。</p>
第一口刚喂完，萧煜突然呛咳起来，身体猛地抽了一下。</p>
她赶紧扶住他肩膀，低声说：“别吐出来，咽下去，求你了。”</p>
他又咳了几声，喉结动了动，终于把药咽了进去。</p>
沈微婉瘫坐在地，手还在抖。她不知道这能不能救命，但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p>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风小了，更鼓响了一次，又一次。她不停用冷水布条给他敷额头，盯着他胸口起伏。一开始很微弱，后来慢慢稳了些。</p>
她看着他的脸，忽然发现他眼皮动了动。</p>
“殿下？”她凑近，声音压得极低。</p>
萧煜缓缓睁眼，瞳孔先是模糊，然后一点点聚焦在她脸上。</p>
他还活着。</p>
她鼻子一酸，立刻忍住。这时候不能哭。</p>
“别出声。”她说，“巡夜的人快来了。”</p>
萧煜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p>
她侧耳听门外，果然有脚步声由远而近，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很轻，但确实有人经过。她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彻底消失。</p>
回头时，萧煜正看着她，眼神清醒，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沉静。</p>
她摇头，示意他别动。然后悄悄起身，走到门边检查门栓——还好，没被动过。她又回来，把剩下的药渣包好，藏进袖袋里。</p>
“你……”萧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怎么会认识这种毒？”</p>
沈微婉顿了顿。“老家有个郎中，讲过一些。”</p>
“你救了我两次。”他说，“一次是示警，一次是现在。”</p>
她低头整理衣袖，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p>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p>
她抬眼看他。“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说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