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冷笑：“你以为谁都瞎？呈上去的点心明明就有这股味道，还想赖？”</p>
“呈上去的点心，”沈微婉声音冷静下来，“根本不是用丙三粉做的。”</p>
她转身从袖中取出记录本，翻开：“辰时初，我启封丙三粉试样，发现结块，嗅到苦杏味，判定不可用。随即改用丁五柜库存粉，所有比例、辅料、工序都有详细记载。每一道完成，我都加盖了梅花戳。”</p>
她又拿出另一碟点心：“这是我亲手做的，一直在我视线范围内，从未交给别人。请公公带去前殿当场比对——如果交接处那盘点心没有梅花戳，或者原料不符，那就是被人调换了。”</p>
内侍犹豫了一下：“陛下要见你。”</p>
“我去。”</p>
到了前殿侧厅，太监捧出那盘被退回的玉雪酥。沈微婉上前一看——没有梅花戳。</p>
她抬头，声音平稳：“这盘点心，不是我送出的那一碟。”</p>
“你竟敢质疑御前查验？”太监厉声喝道。</p>
“我不质疑查验，我只质疑流程。”她从袖袋取出密封罐，“这是被污染的丙三粉，请太医辨味，是否与点心异味一致。”</p>
太医到场，闻过后点头：“确有轻微霉变气味，非人为投毒，但足以影响风味。”</p>
沈微婉再呈上记录本：“我主动弃用问题原料，改用丁五粉，并全程留痕。若我真的想害主，为何要用容易察觉的霉粉？为何不在成品动手，反而在原料上留下破绽？这分明是有人借瑕疵陷害我，毁我名声。”</p>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真正的问题不在制作者，而在——谁让这批污染的粉进了库？又是谁，在我之后擅自更换了呈递的点心？”</p>
厅内一片寂静。</p>
太监沉默许久，低声说：“我去回禀陛下。”</p>
片刻后，圣谕传来：“沈氏微婉，心思缜密，临危不乱，所呈证据确凿，不予责罚。库房管事监管失职，即刻革职。苏凝香身边宫女青荷，擅自改动食材、干扰御膳流程，押送西苑待审。”</p>
管事嬷嬷当场脸色惨白，腰牌被收走。</p>
青荷被拖走时回头狠狠瞪了沈微婉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p>
沈微婉回到尚食局，灶间空了一大半人，只剩几个低等宫女缩在角落。她一句话没说，走到蒸笼前，开始清洗。</p>
水很凉，手泡得发白。她一下一下擦着铁格，动作稳稳的。</p>
林姑姑的值房门关着，那碟她送过去的点心还摆在桌上，一口都没动过。</p>
袖袋里，那张梅花印纸还在。她没拿出来，只是手指隔着布料，轻轻按了按。</p>
下午申时，内务府送来新一批糯米粉，编号“辰一七”，登记齐全。</p>
她接过腰牌，核对无误，亲自搬进库房。经过后门时，她停了一下——地上那道红土脚印不见了，像是被人特意清理过。</p>
但她知道，昨天确实有人来过。</p>
她转身回灶间，把新粉放进柜中，锁好。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戳，蘸了墨，在今日的记录本首页按下梅花印。</p>
墨迹未干。</p>
她拿起抹布，继续擦灶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