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动手，把药粉溶在水里，滴在一张白纸上。等了好一会儿，纸背面果然浮出几点淡淡的褐色痕迹。</p>
她心头一震——这不是普通的掺假，是专门挑补气养身的药下手，一点点下毒。手法隐蔽，路径干净，若不是她亲自追查，根本没人会怀疑到膳食上。</p>
更可怕的是，能接触药材的人不少，但能绕过层层检查、精准换药的，绝不可能是一个人。背后一定有内应，甚至整个流程都被渗透了。</p>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揭发？证据不够，只会被反咬一口。上报？尚食局账目齐全，火漆封条完好，谁信一个低阶司膳的话？</p>
可要是不说，皇帝的身体只会一天天垮下去。等到病入膏肓，说什么都晚了。</p>
她忽然想起林姑姑说过的话：“遇疑迹，不留痕。”</p>
对，不能急。</p>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新刻的火漆印，图案是一朵斜枝梅花，花瓣半开，枝条微弯，不张扬也不卑微。这是她给自己立下的标记。从明天起，每一份经她手的膳食，她都要亲手封盘，留下这个印记。哪怕别人看不懂，将来对质时，她也能证明——哪一餐出了问题，源头在哪。</p>
她又拿出一本空白账册，开始一笔一笔写下今天的发现：药材来源、试毒反应、皇帝症状、可疑人物特征……全用代号代替真实姓名。送单的宫女叫“甲”，戴玉镯的女官叫“乙”，皇帝的症状写成“寅时三刻呼吸滞重”。</p>
写完最后一页，她吹干墨迹，把册子塞进床板夹层。然后拿出明天早膳的菜单，铺平，倒上火漆，轻轻一压。梅花印清晰落下，像一句无声的誓言。</p>
窗外传来巡夜太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p>
她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那根银针，一遍遍摩挲着针尖。</p>
这事，不能靠别人。</p>
她一个人查，也要查到底。</p>
只要他们敢再动手，她就让每一粒米、每一味药，都变成他们的罪证。</p>
她低声说：“你们想让我背锅，我就把整座厨房变成你们逃不掉的牢。”</p>
笔尖重新蘸墨，落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p>
“北芪换药，始于辰时入库环节，疑似与库房轮值交接有关。”</p>
她的手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