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时,手指还摸着玉佩上的裂痕。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只是把荷包系得更紧了。风吹进袖子,她却觉得心口发热——不是害怕,是不能再等了。</p>
半个时辰后,她换上了尚食局司膳的红色宫服,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御膳房里冒着热气,她盯着三道主菜做好,最后一碗酸辣羹,她亲手盖上银盖,又偷偷留下半碗,放进随身带的雕花银盒里。</p>
寿宴在太极殿举行,灯很亮,音乐响起。她端着托盘走进大殿,崔砚之坐在世家席的第一位,衣服干净,嘴角带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看到他靴子上有一点黑色的泥,和密道门口的土一样,心里一沉。</p>
她把饭菜放到皇帝面前,然后退到一边站着。萧彻喝了一口羹,眉头动了一下,没说话。周围都是笑声,没人注意到他放下勺子的动作慢了一点。</p>
酒过三巡,崔砚之站起来举杯,声音清楚:“今天是陛下寿辰,我有句话。”他看向沈微婉,笑着说道,“谢谢沈司膳这碗酸辣羹,味道特别,跟我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再没吃过这么像的味道。”</p>
几个世家子弟马上跟着说好听的话。有人笑着说:“难怪崔公子连喝两碗,原来是想起了从前。”</p>
沈微婉低头,手指轻轻碰了碰银盒的边。她知道他在试探——如果羹没问题,就是示好;如果有毒,他就能说她想害人。</p>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到:“崔公子太抬举我了。这羹用的茱萸和胡椒,是从北狄来的,按宫规要登记。我斗胆请陛下准许查一下剩下的羹,证明清白。”</p>
大殿安静了一下。</p>
突然,陆景渊站起身,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片飞溅,有几片划过崔砚之的靴子,留下一道浅痕。</p>
“清白?”陆景渊冷笑,“这羹里加了曼陀罗汁,能让皇帝头痛一个月,神志不清!你也配谈清白?”</p>
全场震惊。</p>
崔砚之脸色没变,慢慢放下杯子:“陆世子这话,有证据吗?要是没有,就是诬陷朝廷官员,该当何罪?”</p>
“证据在我这里。”沈微婉打开银盒,拿出一只薄薄的银蝶,“这是宫里传下来的试毒工具,碰到北狄三种毒之一的曼陀龙汁,翅膀会变蓝,肚子会出现纹路。”</p>
她说完,把银蝶放进残羹里。</p>
大家都不出声。</p>
几秒钟后,蝶翅真的泛起淡蓝,肚子上浮出细纹,像蛇皮,和《先皇后手札》里写的完全一样。</p>
沈微婉跪下,声音平稳:“陛下明鉴,这种毒藏在调料里,每天放进饭菜,但从不记账。我查过尚食局最近的记录,茱萸和胡椒用得比登记的多很多,都是通过东库的炭车偷偷运进来的——和王德全案的手法一样。”</p>
萧彻眼神变冷,盯着银蝶很久,终于抬手:“立刻封掉东库和御膳房所有相关账本,谁也不能动。”</p>
崔砚之脸色变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司膳,也能左右皇帝决定?现在靠一只破蝶就能定罪,明天是不是一根线就能说我通敌?”</p>
“那就现在搜你身上。”陆景渊走上前,手按在刀柄上,“看看你有没有藏第二封密信。”</p>
“放肆!”崔砚之怒吼,“你凭什么怀疑我?”</p>
“凭你昨晚去过永济仓外墙。”陆景渊盯着他,“凭你靴底沾着和东库后巷一样的黑土。凭你父亲倒台前,最后一笔账是通过‘丰隆号’走的军粮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