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长沙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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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垂，街上行人渐稀，两旁店铺陆续打烊。张启山从军部回来，汽车驶过青石板路，窗外掠过点点灯火。他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军务和九门事务令他颇感疲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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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直接回府上吗？”副官轻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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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刚要点头，忽然前方街角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正围着一个身影推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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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张启山皱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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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未停稳，他已推门下车。副官急忙跟上，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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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多不安全，哥几个送你回家啊？”一个油头粉面的地痞邪笑着，伸手要去摸那被围在中央的人的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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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住的是一名女子，身着古怪的深蓝色道袍，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面容清秀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她后退半步，巧妙避开那只咸猪手，眉头紧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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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再说一次，请让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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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音很奇怪，咬字方式与长沙本地人截然不同，但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分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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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还是个道姑？有意思！”另一个地痞哈哈大笑，伸手就要抓她的衣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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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长沙城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儿撒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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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痞们回头，看清来人后顿时脸色大变：“佛、佛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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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甚至没看那几个地痞，目光直接落在道袍女子身上打量着她。这副打扮在长沙城里实在扎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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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恕罪，我们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人……”地痞头子连忙鞠躬哈腰，额上冒出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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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张启山淡淡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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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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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启山才仔细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丽，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身道袍，样式古老，料子却不普通，在月光下隐隐有流光浮动，绝非寻常道观所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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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阁下解围。”女子执了一个道家礼，动作行云流水，自然优雅，“贫道云清，自龙虎山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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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张启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江西龙虎山天师道他有所耳闻，但这道姑的口音和气质都不像当地人。况且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一个年轻道姑独自来到长沙城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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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他回以简单的自我介绍，“道长深夜独自在此，所为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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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微微一愣，似乎在斟酌词句：“贫道...云游历练，初到贵地，不慎迷失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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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目光如炬，看出她言语间的迟疑，但并未戳破。乱世之中，谁没有几分秘密？何况这道姑气质纯净，不像奸恶之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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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道长可有落脚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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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轻轻摇头：“尚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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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张启山，眼神清明坦荡，却又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疏离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张启山心中微动，忽然想起近来长沙城附近几起古怪事件，或许这位道门中人能看出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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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道长不嫌弃，张某可安排住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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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略作思索，便点头应下：“多谢张居士，叨扰了。”</p>